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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刺青渗血时,皇陵第七甬道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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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尘是从头顶那条细缝里先漏下来的,像还没筛干净的药粉,扑簌簌落在沈渊纯黑的肩头。

  林清瑶刚想伸手替他拍掉,脚底猛地一晃。

  那种晃动不是地壳深处的轰鸣,更像是某种巨大的机关齿轮年久失修,强行咬合时崩断了牙。

  轰——

  闷响从甬道深处传来,夹杂着气流被压缩后的尖啸。

  两人身侧的长明灯火苗被这股阴风压得几乎贴在灯油上,绿幽幽的,随时会灭。

  沈渊闷哼了一声。

  这声音极轻,甚至没压过旁边碎石滚落的动静,但林清瑶听见了。

  她收回那只原本想拍灰的手,顺势扣住了沈渊的手腕。

  脉象乱得像是一锅煮沸又泼了冷水的滚油。

  “松手。”沈渊声音沙哑,另一只手死死按着左肩,指节用力到发青,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像蜿蜒的蛇。

  林清瑶没理他,反手在他虎口处的合谷穴上狠掐了一把。

  沈渊吃痛,按着肩膀的手劲松了半分。

  借着这点空隙,林清瑶扯开了他的衣领。

  那股味道瞬间冲了出来。

  不是血腥味,是一股混杂着硫磺、腐肉以及某种极寒药草的怪味。

  沈渊左肩那处原本也是青色的刺青,此刻正在往外渗血。

  血也不是红的,是黑褐色,黏稠得像熬坏了的膏药,顺着他苍白的锁骨往下淌,所过之处,皮肤立刻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第七甬道塌了,你的刺青就渗血。”林清瑶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素帕,也没什么讲究,直接按在那处伤口上,力道不轻,“看来这皇陵底下埋的东西,跟你有仇。”

  帕子瞬间被染黑。

  沈渊靠在湿冷的岩壁上,额角的冷汗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来,滴在林清瑶的手背上。

  烫的。

  这人也是挺能忍,明明痛感已经到了断骨级别,脸上除了白一点,也就是嘴角抿得紧了些。

  “别碰。”沈渊吸了口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毒。”

  “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听谁的?”林清瑶眼皮都没抬,把脏了的帕子随手扔在地上,指尖沾了一点那黑血,凑到鼻端闻了闻。

  只有极其微弱的一丝苦杏仁味,夹杂在浓重的腥臭里。

  她眉心跳了一下。

  这味道她熟。

  小时候在药宗,养母楚晚晴每次“闭关”炼丹后,丹房外倒出来的药渣里,偶尔就会有这种味道。

  那时候楚晚晴说,这是炼废了的“清心丹”。

  “小白。”林清瑶喊了一声。

  一只白毛团子从沈渊背后的阴影里钻出来,抖了抖身上的灰,那是药灵。

  它嫌弃地用爪子捂着鼻子,两只前爪扒拉着林清瑶的裙角,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转,嘴里哼哼唧唧:“臭死了臭死了!这味儿比那一千年的僵尸都冲!主人,这地儿不能待,那石头缝里漏出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子冤死鬼的味儿。”

  “找源头。”林清瑶从腰间摸出一颗糖丸,弹给它。

  药灵一口接住,嘎嘣嚼碎,尾巴摇了摇,这才不情不愿地顺着那股黑血的味道,往塌了一半的碎石堆里钻。

  沈渊缓过那一阵剧痛,撑着身子站直了。

  他看了林清瑶一眼,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似乎在评估她刚才那个毫不犹豫沾血的动作。

  “你那帕子,是云锦的。”沈渊忽然开口,说了句废话。

  林清瑶正盯着药灵撅着的屁股看,随口回道:“回头折现算诊金里,记得加倍。”

  沈渊没说话,只是低头理了理衣领,遮住了那处狰狞的伤口。

  “吱吱!”

  药灵在乱石堆里叫唤,声音尖细。

  林清瑶走过去。

  塌方的地方露出了一截断裂的石梁,石梁下压着半个腐朽的木架子。

  药灵正对着一块焦黑的木头楔子疯狂刨土。

  那木头楔子看着不起眼,像是什么建筑构件烧剩下的一角,表面已经碳化了,泛着一种诡异的油光。

  “这是……‘殉药守则’的残纹?”

  林清瑶蹲下身,没直接用手碰,而是拔下头上的银簪,轻轻拨开了木楔表面的浮灰。

  木头上隐约可见几道暗红色的刻痕,虽然断断续续,但那种笔触走向,跟她在药宗禁地里见过的某些古老符文一模一样。

  沈渊也走了过来,他手里的长剑出鞘半寸,借着剑身的寒光照亮了那处角落。

  “这是北境皇室祭坛用的沉阴木。”沈渊认得这木料,皇陵里只有最核心的祭坛才会用这种木头,因为它能锁住死气。

  “不止。”

  林清瑶盯着那几道刻痕,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这刻痕里填的不是朱砂,是干涸的血浆混合了药粉。

  她伸出食指,指甲在拇指指腹上轻轻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你做什么?”沈渊皱眉,下意识想去抓她的手。

  林清瑶避开了,将那滴血准确无误地滴在焦黑的木楔上。

  滋——

  像水滴进了热油锅。

  那块死气沉沉的木头竟然把血“吃”了进去。

  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光晕顺着那些残缺的刻痕飞速游走,空气中那股焦臭味瞬间变了,变成了一股奇异的药香。

  这香味很淡,却像钩子一样,直接钩住了林清瑶脑海深处的某种记忆。

  这是药王血脉的共鸣。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昏暗的甬道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封闭的石室。

  林清瑶知道这是幻象,是这块木头里残留的强烈记忆被她的血脉激活了。

  石室正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下火光熊熊。

  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只玉瓶,正在往鼎里倾倒液体。

  那个背影,化成灰林清瑶都认得。

  楚晚晴。

  “师父……”林清瑶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

  视角转动,她看到了鼎旁边躺着的人。

  那是一个被铁链锁住四肢的女人,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怀有身孕。

  女人面容枯槁,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石壁,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和刀疤,有的伤口已经溃烂,流出黑色的脓血。

  楚晚晴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银刀,脸上带着那种林清瑶最熟悉的、温柔到极致的笑意。

  “别怕,这最后一味药引下去,若是成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天生的药人。”楚晚晴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睡,“若是败了……也不过是再多一副枯骨。”

  那孕妇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舌头已经被割了。

  林清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就是楚晚晴口中的“试药”?

  所谓的“济世救人”,所谓的“药宗圣手”,地基竟然是打在活人的血肉上。

  画面中,那把银刀刺入了孕妇的手腕。

  黑血涌出,滴入鼎中。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沈渊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像是被重锤击中,单膝跪倒在地。

  林清瑶猛地回神,眼前的幻象碎裂成光斑。

  她看向沈渊。

  沈渊死死抓着那个木楔,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眼神空洞而暴戾,显然他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或者说,那是刻在他血脉里的痛楚。

  林清瑶目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又移向他还在渗血的肩膀。

  那不是普通的胎记或毒伤。

  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药引”痕迹。

  当年那个躺在石室里被当成活体丹炉的孕妇……是沈渊的生母。

  而执刀的人,是养大她的“慈母”楚晚晴。

  林清瑶感觉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堵得慌。

  她慢慢蹲下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沈渊嘴边。

  “吃了。”

  沈渊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布满红血丝,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他没张嘴,只是死死盯着林清瑶。

  “这是解毒丹,不是忘情水。”林清瑶语气平平,把药丸硬塞进他嘴里,顺手在他下颌处一拍,逼他咽了下去,“有力气瞪我,不如留着力气爬出去算账。”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背对着沈渊,看向那条深不见底的甬道。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那是她对过去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渊,”林清瑶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显得有些凉薄,“这局棋,我也入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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