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余波暗涌

　　余波暗涌

　　晨曦中的懿范女学，青砖黛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朱漆大门上悬挂的鎏金校牌在朝阳下泛着温润光泽。庭院里的老松柏下，穿月白校服的女学生们正捧着线装书诵读，声音清婉如流泉。

　　东侧回廊里，几位梳双髻的少女正临摹《女诫》碑帖，墨香混着廊外的栀子花香飘散开。忽然一阵风过，吹落了窗边竹帘，露出里面刺绣课上绷架上的素色绸缎，银针在少女指间翻飞，渐渐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兰草。

　　预备铃声响起时，穿灰布长衫的先生挟着书卷走过月洞门，学生们纷纷起身行礼，裙摆窸窣如落雪。二楼琴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梅花三弄》，与楼下的晨读声交织成网，将这座百年女学笼在一片娴静的光晕里。墙角的石榴树去年新栽，此刻正努力伸展着枝条，仿佛也想偷听窗内的《诗经》章句。这段风波看似平息，但其涟漪却仍然在京城深处悄然扩散。北静王府以雷霆之势反击，虽然大获全胜，却也令某些人如坐针毡。

　　三皇子府，亥时（晚9点），密室暗谋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羊角灯，三皇子宇文铭背对烛光，面容隐在阴影中。长史周瑞安躬身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一个水溶……好一个林黛玉……”宇文铭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压抑的怒火，“本王倒是小瞧了他们。” 他猛地转身，烛光跳跃下，脸色阴沉得可怕。紫铜香炉里的龙涎香蓦地一颤，火星迸出几粒在青砖上。三皇子玄色蟒袍扫过地面，茶盏在御书房紫檀木案上炸得粉碎，碧色茶汤溅上明黄奏折，洇出深色水痕。他指节攥得发白，骨节处泛着青，喉间溢出困兽般的低吼。

　　废物！

　　墨锭坠地的脆响里，他猛地拂落案上玉圭，玄玉在金砖上滚出刺耳声响。烛火被袍角带起的风扑得摇晃，将他的影子钉在墙上，像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凭什么！他突然踹翻花梨木绣墩，木屑纷飞间，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殿内侍立的宫人早吓得跪伏在地，连呼吸都不敢重些。

　　“殿下息怒，”周瑞安声音发颤，“是奴才办事不力……”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宇文铭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作响，“江南的损失，必须找补回来！北静王府……不能让他们这么得意！”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半晌，冷冷道：“林黛玉不是看重那个女学吗？本王就让她 彻底办不下去！去，找几个‘苦读诗书’却‘屡试不第’的‘寒门学子’，让他们联名上书，痛斥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学败坏风气，请求朝廷取缔！”

　　周瑞安眼睛一亮，又迟疑道：“殿下，此举……是否会太过明显？”

　　“明着来？”宇文铭嗤笑一声，“本王这次，要借‘清流’的刀！让那些 自诩正人君子的腐儒去打头阵！你暗中资助，务必闹得满城风雨**！”

　　北静王府，归朴堂，同一时辰

　　烛光下，林黛玉并未因白日的胜利而欣喜。她轻抚着世子水涵熟睡的额头，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紫鹃低声道：“娘娘，苏先生已安然回学，您也该宽宽心了。”

　　黛玉微微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今日之事，看似我们赢了，却也将王府推到了风口浪尖。对手一击不成，必有后手。” 她抬眼看向紫鹃，“女学那边，加派可靠的人手，暗中保护苏先生和那些女孩子。尤其是……防火、防人闹事。”

　　“是，奴婢明白。”紫鹃神色一凛。

　　此时，水溶走了进来，神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挥退紫鹃，坐到黛玉身边，握住她的手：“今日辛苦你了。”

　　“妾身无事。”黛玉看着他，“倒是王爷，江南一案，后续恐怕更为棘手。”

　　“意料之中。”水溶冷笑，“老三这次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上，很快会有新的风波。府里……你要多费心。”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收到密报，老三可能 会对女学再出手，手段或许会更龌龊。”

　　黛玉眸光一凛：“妾身知道了。王府内外，妾身会守好。”

　　次日清晨，懿范女学外

　　几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书生，聚集在女学不远处，指指点点，高声议论。

　　“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此等歪风邪气，断不可长！”

　　“我等要联名上书，请朝廷查封此等 有伤风化 之所！”

　　他们的言论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女学内，苏怀瑾站在窗前，听着外面的喧嚣，面色平静，只是握着书卷的手，微微收紧。

　　北静王府，门房

　　德总管沉着脸听着小厮的回报。

　　“不必驱赶。”德总管道，“让他们闹。你派人，混在人群里，把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再看看，是哪些人在煽风点火。”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王爷和娘娘早有预料，正好借此，看看是哪些牛鬼蛇神。

　　午后，五皇子府花厅

　　五皇子宇文锐正在赏玩一盆新得的兰花，听着心腹的禀报，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三哥这是 狗急跳墙了？”他轻轻拨弄着兰叶，“手段如此低劣，徒惹人笑。”

　　“殿下，我们是否要……”

　　“不必。”宇文锐抬手制止，“让他们斗去。咱们，静观其变就好。必要时……不妨 给那几位‘清流’学子 ‘指点’一下，该如何引经据典，才能骂得更‘精彩’些。” 他笑容温和，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傍晚，市井之间

　　关于女学的开办与关停的争论愈演愈烈，支持与反对者各执一词，茶馆酒肆中，为此争得面红耳赤者大有人在。一股针对北静王府和女学的 新的暗流，正在形成。

　　小结：

　　风波并未平息，只是转入了更深的暗处。三皇子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试图利用社会观念和“清流”舆论来打击女学，间接攻击北静王府。北静王夫妇沉着应对，严阵以待。而五皇子则乐见其成，准备伺机而动。京城看似恢复平静的水面下，一场围绕观念、舆论与权力的更复杂、更隐蔽的较量，已然拉开序幕。懿范女学与北静王府，再次被推到了漩涡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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