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钟粹宫

　　钟粹宫后殿厢房——宫女们的“夜话会”

　　时间：入夜，宫门下钥后

　　人物：

　　* 锦书（大宫女，约二十五六岁，沉稳持重）

　　* 秀珠（小宫女，约十四五岁，活泼嘴快）

　　* 春杏（小宫女，与秀珠同龄，胆小怕事）

　　（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窗外北风呼啸。三人挤在一张通铺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做针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皂角和廉价头油的气味。）

　　秀珠：（手里飞快地打着绦子，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哎哎，听说了吗？长春宫的吴嫔娘娘，怕是有了！”

　　春杏：（手一抖，针尖扎到了手指，忙放进嘴里吮了吮，怯生生地）“嘘！小声些！这种事也敢浑说，仔细你的皮！”

　　锦书：（头也不抬，仔细地熨平一件旧衣上的褶皱，语气平淡）“宫里最忌讳的就是捕风捉影。太医未曾确诊，皇后娘娘也未得消息，你们倒先‘诊’出来了？”

　　秀珠：（不服气地撇嘴）“怎么是捕风捉影？我同乡的小姐妹在长春宫茶水上伺候，她说得真真儿的！吴娘娘这个月的份例菜，掌膳的内侍特意减了油腻，多加了两道酸笋鸡皮汤和醋溜鱼片！而且，娘娘近身伺候的檀香姐姐，前儿偷偷去太医院找相熟的医女要了止呕的丸药！”

　　（她模仿着檀香的样子，捏着嗓子学舌：“‘我们娘娘近日脾胃不和，闻不得荤腥，劳烦姐姐给配些药。’——呸！什么脾胃不和，分明是害口！”

　　春杏：（听得入神，手里活计也停了，喃喃道）“若真是……那可是天大的喜事。皇嗣绵延，是国之祥瑞呢。”

　　锦书：（终于停下手中的活，抬眼看了看她们，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静）“是祥瑞，也是催命符。你们入宫晚，没见识过……罢了，不提了。做好自己的本分，少听少问，方能活得长久。”她顿了顿，加重语气，“尤其是你，秀珠，管住你的嘴。若因你几句闲话，给咱们钟粹宫惹来是非，第一个撵你出去的，就是主子娘娘。”

　　（秀珠被说得讪讪的，嘟囔了一句“知道了”，不再言语。屋内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窗外更夫悠长而飘渺的梆子声。）

　　场景二：御花园一角——太监的“交易”与“八卦”

　　时间：清晨，各宫主子尚未起身

　　人物：

　　* 小德子（钟粹宫低等太监，机灵但略显油滑）

　　* 贵禄（长春宫跑腿小太监，与小德子是同乡）

　　（假山石后，两人借着拂晓的微光碰头，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小德子：（搓着手，跺着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迅速塞给贵禄）“喏，你要的苏合香，托采买的小钱子从宫外捎来的，上等货色。银子呢？”

　　贵禄：（赶紧接过揣进怀里，递过一小块碎银，压低声音）“谢了兄弟。最近我们那儿看得紧，出来一趟不易。”

　　小德子：（掂了掂银子，揣好，挤眉弄眼地）“怎么，你们长春宫要有大造化了？听说……娘娘凤体欠安？”他故意把“欠安”二字咬得很重。

　　贵禄：（紧张地四下张望，凑近小德子耳边，气声道）“八九不离十了！前儿晚上，陛下歇在我们宫里，娘娘清晨起来干呕，脸色都白了。赶紧请了当值的刘太医……虽未明说，但刘太医出来时，脸上都带着笑，赏钱都给得格外厚！”

　　小德子：（眼中闪过精光）“果真？这下吴嫔娘娘可要扬眉吐气了！连带着你们这些身边人，也少不了好处吧？”

　　贵禄：（既得意又惶恐）“好处？现在只求别出岔子！我们总管太监说了，这几个月，宫里所有人的皮都绷紧点！饮食、用香、出入，查了又查！连只外来的苍蝇都不许飞进去！你是没见，娘娘如今走路，那真是……（他模仿着捧心蹙眉、小心翼翼的样子）旁边至少四个宫女扶着，生怕磕了碰了。连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都特意免了，只让在宫里静养。”

　　小德子：（啧啧两声）“真是同人不同命。我们主子那儿，还为一匹云锦和景阳宫那位置气呢……行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被管事发现。有事老地方。”

　　（两人像地鼠般迅速分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假山与枯枝的阴影里。）

　　场景三：长春宫正殿——怀孕妃嫔的“日常”

　　时间：上午，请安时辰后

　　人物：

　　* 吴嫔（孕约两月，衣着已明显宽松，虽未显怀，但姿态已变）

　　* 檀香（贴身大宫女）

　　* 刘太医（太医院医官）

　　（殿内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极旺，角落里静静燃着安神的百合香。吴嫔斜倚在窗下的贵妃榻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狐裘毯子。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绣折枝玉兰的常服，料子柔软，颜色淡雅，并未像某些急于宣告的妃嫔那样穿着象征多子的石榴裙，只在发间簪了一支小小的、寓意“宜男”的萱草花金簪，手腕上套着一对温润的玉镯，据说能安胎。）

　　（刘太医隔着丝帕，屏息凝神地诊脉，半晌，方收回手，恭敬起身。）

　　刘太医：（躬身，语气谨慎而带着喜意）“恭喜娘娘，脉象滑利如珠，确是喜脉无疑。娘娘凤体康健，龙胎安稳。”

　　吴嫔：（原本微蹙的眉头舒展开，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丝真切而温柔的笑意，手下意识地抚上尚未隆起的小腹，声音也放得轻柔）“有劳太医。只是近日仍觉食欲不振，闻见油腻便心中烦恶，夜间也睡不踏实……”

　　刘太医：“此乃常情，娘娘不必过忧。微臣会调整安胎药的方子，再加入些开胃健脾的药材。饮食上，仍以清淡为主，少食多餐。御膳房那边，臣会再去叮嘱。”

　　檀香：（在一旁连忙补充）“娘娘，小厨房刚炖好了燕窝粥，用的是最上等的血燕，清淡可口，您用一点？”

　　吴嫔：（微微颔首，在檀香的搀扶下缓缓坐直身子，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端来吧。”她接过白玉碗，用调羹轻轻搅动，却只用了小半口便放下，拿起旁边小几上的酸梅，含了一颗在口中，方才觉得胸口的烦闷压下去一些。

　　（她对刘太医道）“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

　　刘太医：“微臣稍后便去坤宁宫回禀皇后娘娘。陛下此刻正在早朝，下官后也会去乾清宫外候着，亲自向陛下禀报这天大喜讯。”

　　吴嫔：（满意地点头，对檀香使了个眼色。檀香会意，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刘太医手中。）

　　“日后，本宫和皇儿的安康，就多倚仗刘太医了。”

　　刘太医：（感受到荷包的分量，腰弯得更深）“微臣分内之事，定当竭尽全力，保娘娘与龙胎万全！”

　　（殿内香气袅袅，温暖如春，吴嫔重新倚回软枕，手依旧护着小腹，目光望向窗外，带着一丝憧憬，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以及一丝……即将母凭子贵的傲然。这平静祥和的表面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小结：

　　宫妃有孕，是席卷整个宫廷生态的风暴。从最低等宫女的夜半私语，到小太监之间隐秘的信息与物资交换，再到当事人身边那种混合着喜悦、紧张与步步为营的微妙气氛，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每一句对话都暗藏机锋。服饰、动作、礼仪、对话的语气神态，无不精准地传达着身份、处境与心机。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一个未成形的生命，牵动着无数“小人物”的命运，也映照出深宫之中最真实、也最残酷的世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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