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流云初立，灵根惊变

　　石昊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时而感受到经脉撕裂、脏腑移位的剧痛，时而又被一股温和醇厚的药力包裹，如沐春风，修复着破损的身躯。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烁：鬼鸠老人狰狞的鬼爪、逼仄的山洞、暗河凝结的冰面、还有那面在绝境中爆发出不屈光芒的残破旗幡……最后定格在一张冷峻而陌生的青年面孔，以及那声清越的禽鸣。

　　不知过了多久，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着流云纹路的白玉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淡雅清香，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每一次呼吸都感觉修为在隐隐增长。

　　“这是……哪里？”他挣扎着想坐起，却浑身剧痛，动弹不得。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石昊偏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月白道袍、面容冷峻的青年站在床边，正是昏迷前看到的那个站在火焰灵雀背上的人。青年目光锐利，正审视着他。

　　“是……是仙师救了我？”石昊声音沙哑地问道，心中警惕未消。他记得最后是此人惊走了鬼鸠老人。

　　“我乃流云宗核心弟子，炎雀。”青年语气平淡，“奉清岚师叔之命，暗中护你周全。你伤势极重，昏迷了七日。此地乃流云宗‘流云峰’侧殿‘听雨轩’，安全无虞。”

　　流云宗！自己竟然真的到了流云宗！石昊心中巨震，既有踏入仙门的激动，更有深陷未知环境的忐忑。他下意识地想去摸怀中的旗幡，却发现身上已换了一套干净柔软的青色布衣，那面残破旗幡和流云令等物皆不见踪影！

　　“我的东西……”石昊脸色一白。

　　“你的物品在此。”炎雀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手一挥，那面残破旗幡、流云令以及一个储物袋出现在旁边的玉几上。“宗门规矩，入门需查验随身之物，现已归还。这面旗幡……”他目光落在旗幡上，闪过一丝复杂，“宗主与诸位长老已感知其气息，你无需隐瞒。”

　　石昊心中一紧，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应对。

　　炎雀也未追问，转而道：“你既已醒，便需面对现实。你身怀异宝（他指旗幡），又与我宗渊源极深（指疑似墨渊战旗），更引得玄阴教觊觎。留你在外，必死无疑。入我流云宗，是你目前唯一的选择。然，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即便你与墨师祖有缘，也需按章程行事。首要之事，便是测定灵根资质，确定归属。”

　　灵根测定！石昊心中一沉。他的五行伪灵根，乃修仙界最差的资质，以往连最末流的宗门都不愿收录。流云宗这等仙家魁首，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个“关系户”？

　　“我……资质低劣，恐污仙宗圣地。”石昊低声道，带着一丝自卑与试探。

　　炎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灵根虽为基石，却非定数。道心、机缘，更为重要。墨师祖当年……罢了，且随我来吧，宗主与诸位长老已在‘测灵殿’等候。”

　　听到“宗主与诸位长老等候”，石昊心跳更快了。他强忍伤痛，在炎雀的搀扶下起身，换上宗门准备的普通弟子服饰，将旗幡小心收入炎雀归还的储物袋（最低阶的储物法器，内含丈许空间），深吸一口气，跟着炎雀走出了听雨轩。

　　一出殿门，豁然开朗。但见峰峦叠翠，云雾缭绕，仙鹤翔集，琼楼玉宇掩映其间，空中不时有修士驾驭遁光法器飞过，一派仙家气象。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让他这从未见过如此世面的荒原少年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测灵殿位于流云峰主殿一侧，庄严肃穆。殿内早已聚集了数人。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素白道袍、容颜清丽绝伦、气质清冷如霜雪的女子，正是宗主凌霜真人！其下首，分别坐着气息渊深的清岚真人，以及另外几位神色各异、威压不凡的长老，包括面容古板的戒律长老玄骨，以及一位目光锐利如鹰的传功长老。

　　数道目光瞬间落在踏入殿门的石昊身上，有审视，有好奇，有淡漠，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尤其是凌霜真人的目光，落在石昊身上时，微微停顿，仿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压力如山！石昊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连忙躬身行礼：“小子石昊，拜见宗主，拜见诸位长老！”

　　“起身吧。”凌霜真人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石昊，你之事，清岚师妹已禀明。你于南域荒原得宝（指旗幡），遭玄阴教追杀，炎雀救你回宗。你既持流云令，又身负……特殊机缘，按宗规，予你一次测定灵根、考核心性的机会。若能通过，可入外门。若不堪造就，宗门亦会保你平安，赐你一世富贵，送你下山。”

　　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机会给了，但宗门不养废人。

　　“小子明白，多谢宗主、诸位长老给予机会！”石昊再次躬身，心知这是必然流程。

　　“开始吧。”凌霜真人微微颔首。

　　一名执事弟子引石昊走到大殿中央。那里矗立着一座高达丈余的晶莹玉碑，碑面光滑如镜，正是“测灵碑”。碑旁还有一面看似普通的“问心镜”，用以照射心性杂念。

　　“将手按在碑面，凝神静气，引导一丝灵力即可。”执事弟子吩咐道。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测灵碑上。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身负“墨师祖”疑似传承的少年，究竟是何等资质。

　　石昊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冰凉玉碑上。他收敛心神，引导着体内那缕经过战意淬炼、远比普通炼气四层精纯浑厚得多的灵力，缓缓注入碑中。

　　一秒，两秒……测灵碑毫无反应。

　　几位长老眉头微皱。资质差到连测灵碑都难以激发？

　　就在有人暗自摇头时，异变陡生！

　　测灵碑猛地一震！碑面之上，赤、黄、青、蓝、褐五色光芒同时亮起！然而，这光芒并非均匀璀璨，而是杂乱微弱，相互纠缠、抵消，显得浑浊不堪！正是最典型的“五行伪灵根”景象！

　　“果然是五行伪灵根……”

　　“唉，可惜了……”

　　几位长老眼中闪过失望，低声议论。这等资质，在流云宗外门，都属末流。

　　石昊心中一黯，果然如此。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测定结束，准备进行心性考核时——

　　“嗡——！！！！！”

　　测灵碑再次剧震！那原本浑浊微弱的五色光芒，中心处陡然爆发出一点极致的、无法形容的“混沌”之色！这混沌之色并非黑暗，而是蕴含了生灭、造化、包容一切的古老意境！紧接着，一股虽然微弱、却精纯无比、隐含着一丝不朽不灭战意的奇特气息，猛地从石昊体内，更准确地说，是从他储物袋中那面旗幡上扩散出来，与那点混沌之色产生了共鸣！

　　“咔嚓！”

　　测灵碑竟承受不住这股气息的冲击，碑面之上，蔓延开一道细微的裂痕！而碑面上显示的光晕，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那浑浊的五色光芒并未消失，而是如同众星捧月般，环绕着中心那一点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混沌之光”！在混沌之光外围，更隐隐浮现出一圈极其淡薄、却威严无尽的暗金色光晕，如同……一面迎风招展的战旗虚影！

　　整个测灵殿，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测灵碑上的异象！五行伪灵根？不！这绝不仅仅是五行伪灵根！那混沌之光是什么？那战旗虚影又是什么？测灵碑竟然被撼动了！这可是能测定元婴灵资的宝物！

　　凌霜真人猛地从主位上站起，清冷的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死死盯着石昊，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储物袋的方向！清岚真人、玄骨长老等人也无不色变，满脸的难以置信！

　　“混沌……包容五行……战意淬体……这是……洪炉道基？！不灭战体雏形？！”见识最广博的传功长老失声惊呼，声音都在颤抖！

　　洪炉道基！不灭战体！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这是流云宗最高典籍中，关于开派祖师以及“不灭真君”墨渊的记载中，才提及的传说中的无上道基与体质！难道此子……

　　石昊自己也懵了，他没想到测个灵根，竟会引起如此大的动静。他感觉怀中的旗幡微微发热，那股战意似乎与测灵碑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凌霜真人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袖袍一挥，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瞬间抚平了测灵碑的波动，也隔绝了外界窥探。她目光复杂地看向石昊，沉声道：“今日测灵之事，列为宗门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以叛宗论处！”

　　“谨遵宗主法旨！”所有长老、弟子心头一凛，齐声应诺。他们明白，此子的出现，恐怕将掀起宗门乃至整个云荒界的巨大波澜！

　　凌霜真人走到石昊面前，目光深邃：“石昊，你的灵根……很特殊。并非简单的五行伪灵根。具体如何，需日后详查。现在，进行心性考核。”她指向那面问心镜。

　　石昊心绪未平，但听到“特殊”二字，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他走到问心镜前。

　　镜光照射，石昊只觉心神一阵恍惚，过往种种浮现：荒原求生、得宝、淬体、厮杀、绝境中的不屈……种种情绪杂念，皆被镜光映照。然而，当镜光触及他灵魂深处那面战旗的烙印，以及那股守护与不屈的意志时，问心镜竟发出轻微的嗡鸣，镜面荡漾起涟漪，最终浮现出的，并非杂念，而是一片赤诚、坚韧、以及一丝……悲悯的暗金色光辉！

　　“心性……赤子之心，坚韧不拔，更隐有……守护苍生之志？虽微弱，却纯粹！”清岚真人动容道。问心镜的反应，再次出乎意料！

　　凌霜真人看着镜中景象，又看了看石昊，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决断：

　　“石昊，灵根虽异，心性可嘉，更与宗门有宿缘。本座宣布，准你入我流云宗门墙！”

　　“然，你资质特殊，牵扯甚大，为免木秀于林，暂不入内外门序列。特许你为‘传承序列’候补弟子，赐道号‘守拙’，暂居流云峰后山‘静心苑’，由本座与清岚长老亲自教导。你，可愿意？”

　　传承序列！宗主与长老亲自教导！这等待遇，堪称流云宗开宗以来前所未有！所有长老都露出震惊之色，但联想到测灵碑的异象和那面旗幡，又觉得理所应当。

　　石昊怔在原地，巨大的惊喜与茫然充斥心头。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跪拜下去，声音坚定：

　　“弟子石昊（守拙），愿意！谢宗主、诸位长老成全！弟子定当勤修不辍，不负宗门厚望！”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这“特殊”的资质，陷入了更深的漩涡。但同样，一条通往无上大道的通天之路，已在他脚下铺开！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面改变他命运的——不灭战旗！

　　新的篇章，开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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