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灰烬平原与黑齿部落

　　半个时辰后，叶凡的状态恢复了大半。伤势在丹药和自身强横根基的作用下稳定下来，消耗的灵力也补充了七七八八，只是精神上的疲惫仍需时间抚平。

　　钱掌柜准时睁开眼，并未多言，只是起身示意叶凡跟上。两人离开密室，并未走客栈正门，而是通过一条隐藏在厨房储物间后的密道，蜿蜒向下，最终抵达一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一座小型的、仅容三四人站立的传送阵正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阵基上镶嵌的灵石品质不高，显然是一次性的短途传送阵。

　　“此阵直通灰烬平原边缘的一处废弃据点，坐标已设定好。传送过去后，阵法会自毁，痕迹也会被流火之域特有的环境气息迅速掩盖。”钱掌柜言简意赅地交代，“记住，流火之域规则混乱，灵气暴躁，长期滞留对心神和根基皆有侵蚀，万事小心。”

　　叶凡点头，迈步踏入阵法中心，再次对钱掌柜拱手：“掌柜，后会有期。”

　　钱掌柜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抬手打出一道幽光没入阵眼。

　　嗡！

　　传送阵光芒亮起，空间微微扭曲。叶凡感到一阵轻微的撕扯感，眼前景物瞬间模糊、破碎，又被拉长为无数流光溢彩的线条。

　　短暂的失重与眩晕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周围景象已然大变。

　　一股灼热、干燥，夹杂着硫磺与灰烬气息的热风扑面而来，吹得叶凡衣袍猎猎作响。他稳住身形，迅速环顾四周。

　　入目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暗红色荒原。大地干裂，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骨灰般的白色尘埃，偶尔有顽强的、形态扭曲的焦黑灌木挣扎着探出地面。天空是压抑的昏黄色，仿佛被永恒的尘埃云笼罩，不见日月，只有远方天际线处，隐约有暗红色的光芒闪烁，不知是地火还是某种奇异的天象。空气中弥漫着暴躁的火属性灵气，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混乱规则气息。

　　这就是流火之域？果然名不虚传。

　　他身后，那座小型传送阵在完成使命后，果然如钱掌柜所言，阵基上的灵石迅速黯淡、碎裂，整个阵法结构也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再无痕迹可循。

　　叶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此地迥异于千帆海域的环境。真实视界下意识展开，他“看”到空气中充斥着无数狂暴、无序的规则丝线，它们相互碰撞、纠缠，使得此地的空间结构都显得有些脆弱和不稳定。在这种环境下，施展法术需要更加精细的控制，否则极易引发不可预知的规则反噬。

　　他摊开手掌，那枚无名契约残片（或者说，太古盟约残片）静静躺在掌心。在此地，残片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些，表面纹路有微光流转，与周围混乱的规则隐隐产生一种奇特的排斥感，仿佛一片污浊泥潭中坚守本色的清泉。

　　“按照钱掌柜所言，以及皮质地图上隐约指向的方位，古契约祭坛应该位于流火之域深处，靠近‘熔核山脉’的方向。”叶凡回忆着得到的信息，确定了大致方位。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先收敛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荒原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默默感应着周围的环境。

　　初来乍到，谨慎为上。

　　约莫一炷香后，一阵杂乱的能量波动和隐约的呼喝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他的调息。

　　叶凡眉头微皱，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掠到附近一处隆起的、覆盖着白色灰烬的土坡后，隐匿身形，向外望去。

　　只见约莫里许之外，正发生着一场追逐战。前方逃窜的是七八个穿着破烂皮甲、身上带着灼烧和利刃伤痕的修士，修为最高不过筑基中期，个个面带惊恐，狼狈不堪。而追逐他们的，是十几名骑着一种形似蜥蜴、披着暗红鳞甲坐骑的骑士。

　　这些骑士身材高大，皮肤呈现出一种类似烧焦岩石的暗红色，脸上涂抹着白色的灰烬图案，显得狰狞而原始。他们使用的武器多是沉重的骨刀、石斧，上面缠绕着暴躁的火灵力。为首的一名骑士，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手中一柄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巨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灼热的气浪。

　　“黑齿部落的猎头队！”叶凡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从往生客栈情报中看到的关于流火之域本土势力的描述。黑齿部落是流火之域外围几个较大的土着部落之一，民风彪悍，崇拜火焰与毁灭，经常劫掠过往的落单修士或小商队。

　　看情形，前面那队修士不知为何惹到了这群地头蛇。

　　逃窜的修士中，一名似乎是头领的筑基中期汉子，眼见坐骑速度更快，己方快要被追上，脸上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化为狠厉，猛地转身，祭出一面龟甲小盾，同时对同伴嘶吼道：“分散逃！能走一个是一个！”

　　然而，他的决绝在黑齿部落的骑士面前显得苍白无力。那名为首的筑基后期骑士狞笑一声，手中火焰巨斧凌空劈下！

　　“轰！”

　　一道暗红色的火浪如同怒龙般冲出，瞬间吞噬了那面龟甲小盾。小盾灵光狂闪，仅仅支撑了半息便哀鸣着破碎。火浪余势不减，直接将那筑基中期汉子连同他身后的两名同伴吞没！

　　惨叫声戛然而止，原地只留下三具焦黑的残骸，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

　　剩余几名逃窜的修士吓得魂飞魄散，速度更快，但黑齿骑士们已经呈扇形包抄上来，坐骑喷吐着带有硫磺气息的鼻息，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叶凡隐藏在土坡后，冷静地观察着。他并非救苦救难的圣人，在这混乱的流火之域，贸然插手不明缘由的冲突是取死之道。而且，这些黑齿部落的土着，似乎……

　　他目光落在那些骑士身上，真实视界悄然运转。在他的“视野”中，这些黑齿部落骑士的生命气息与脚下这片灰烬大地隐隐相连，他们体内运转的灵力也带着一种与此地混乱规则同源的特质，使得他们在此环境下如鱼得水，实力似乎能得到一定的环境加成。

　　“倒是些麻烦的土着。”叶凡心中暗道。他并不想节外生枝，打算等这群人离开后再继续赶路。

　　然而，事与愿违。那名为首的黑齿骑士在轻松虐杀了几名修士后，似乎并未尽兴，他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荒原，最终，竟定格在叶凡藏身的这片土坡方向！

　　“藏头露尾的虫子，给我滚出来！”骑士首领操着生硬的通用语，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带着浓重的杀意。他显然感知到了叶凡之前短暂散发出的、与逃窜修士截然不同的气息波动。

　　叶凡心中一叹，知道无法再隐匿下去。他缓缓从土坡后站起身，拍了拍沾染的灰烬，面色平静地看向那群煞气腾腾的黑齿骑士。

　　看到叶凡只有一人，且气息似乎只是初入筑基后期（叶凡刻意收敛了部分金丹波动），那骑士首领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随即，他目光落在叶凡手中那柄造型古朴、散发着沉重道韵的仲裁之锤·仿上，以及叶凡那过于平静的眼神时，心中又升起一丝本能的警惕。

　　“外来的修士，闯入黑齿部落的猎场，留下你的储物袋和那柄锤子，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骑士首领挥动火焰巨斧，指向叶凡，他座下的蜥蜴坐骑也发出一声威胁性的低吼。

　　叶凡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中的仲裁之锤。他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暴露太多实力引来更强的注意。速战速决，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黑齿骑士们以为叶凡要负隅顽抗，纷纷露出残忍笑容，准备一拥而上时，叶凡动了。

　　他没有冲向骑士首领，而是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出现在侧翼一名筑基中期的黑齿骑士身侧！

　　真实视界下，这名骑士周身灵力运转的节点、坐骑与骑士联结的薄弱处，清晰可见。

　　仲裁之锤·仿带着一股勘破虚妄、定鼎真实的道韵，无声无息地点向那骑士肋下铠甲连接处的一个微不可察的能量缝隙。

　　那骑士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量透体而入，瞬间扰乱了他体内的灵力流动，与坐骑的精神联结也猛地中断！

　　“噗！”

　　骑士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从坐骑上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声息。他座下的蜥蜴坐骑也发出一声悲鸣，失控地撞向旁边的同伴，引起一阵小小的混乱。

　　一击得手，叶凡毫不停留，身形再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另一名骑士身后，锤头轻描淡写地敲击在其后心护心镜与背甲的连接处。

　　砰！

　　又一名骑士应声落马，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

　　兔起鹘落之间，两名筑基中期的黑齿骑士便已毙命！

　　那骑士首领又惊又怒，他完全没看清叶凡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自己两名得力手下就已经倒地身亡！这种诡异的攻击方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

　　“结阵！杀了他！”骑士首领怒吼，剩余的骑士迅速靠拢，试图组成战阵。

　　然而，在叶凡的真实视界下，他们仓促结成的战阵破绽百出。能量流转的滞涩点、彼此气息联结的不协处，如同黑暗中的灯火般明显。

　　叶凡身形如风，在战阵边缘游走，仲裁之锤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命中一个破绽节点。或是打断某人的灵力凝聚，或是干扰坐骑的冲锋节奏，或是巧力引动两名骑士的攻击对撞……

　　一时间，黑齿骑士们的战阵非但没有形成合力，反而在叶凡的干扰下变得混乱不堪，不时有人被自己人的攻击误伤，或者坐骑失控撞作一团。

　　那骑士首领看得目眦欲裂，他咆哮着催动坐骑，挥舞火焰巨斧，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叶凡猛冲过来，暗红色的火焰领域试图展开，将叶凡笼罩。

　　叶凡眼神一冷，不再游斗。他停下脚步，直面冲锋而来的骑士首领，手中的仲裁之锤·仿微微抬起，锤身上那些古朴纹路再次亮起。

　　真实视界锁定对方！火焰领域的能量核心、巨斧劈砍轨迹与规则的联系、骑士首领自身灵力运转的峰值与低谷……一切信息瞬间涌入脑海。

　　就在燃烧的巨斧即将临头的刹那，叶凡动了。他没有选择硬撼，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左侧滑开半步，间不容发地避开了斧刃最盛之处。同时，仲裁之锤自下而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撩而出，锤锋所指，并非巨斧本体，而是巨斧与骑士首领手臂联结处，那因全力劈砍而短暂出现的一丝规则涟漪与力量传递的“虚点”！

　　“破！”

　　轰！！！

　　锤斧并未直接相撞，但一股勘破虚妄、定鼎真实的沉重道韵，却透过那细微的“虚点”，悍然轰入了骑士首领的发力体系之内！

　　“呃啊！”

　　骑士首领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诡异力量顺着战斧蔓延至手臂，瞬间撕裂了他的经脉，搅乱了他凝聚的火焰灵力！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当胸击中，猛地从蜥蜴坐骑上倒飞出去，手中的火焰巨斧也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他重重摔在灰烬之中，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他体内的灵力已然失控，在那股诡异道韵的冲击下四处乱窜，不断破坏着他的生机。

　　剩余的几名黑齿骑士见到首领一个照面就被重创濒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再战，发一声喊，调转坐骑头也不回地朝着荒原深处逃去，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

　　叶凡没有追击。他站在原地，看着倒地抽搐的骑士首领，以及远处那些逃窜的背影，眉头微皱。

　　“黑齿部落……看来这流火之域的外围，也不平静。”

　　他走到那骑士首领身边，对方已经气息奄奄。叶凡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告诉我，关于古契约祭坛，或者熔核山脉最近有什么异常，你知道什么？”

　　那骑士首领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更多的却是对死亡的恐惧。他张了张嘴，鲜血不断涌出，断断续续地说道：“祭……祭坛……苏醒……黑火……降临……大祭司……召唤……”

　　话语含糊不清，但几个关键词却让叶凡心中一动。

　　苏醒？黑火？大祭司召唤？

　　他还想再问，那骑士首领却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叶凡站起身，看着荒原上几具黑齿部落骑士和之前那些修士的尸体，默默运转灵力，将仲裁之锤上沾染的一丝血腥气震散。

　　初至流火之域，便遭遇了本地土着，还得到了关于古契约祭坛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异变的消息。这让他原本的计划，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阴影。

　　他抬头望向熔核山脉的方向，昏黄的天空下，那片区域似乎更加暗沉了一些。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

　　低声自语一句，叶凡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融入这片无边无际的灰烬荒原，朝着既定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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