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沉重铁皮袋责任

　　铁皮袋沉甸甸地压在我肩头，每走一步都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不周山的石阶在脚下延伸，那些被众神踩踏过亿万年的玄武岩表面，此刻正渗出细密的水珠，仿佛整座神山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劫难流泪。我伸手抚摸潮湿的岩壁，指腹传来远古的震颤——那是被封印在白垩纪岩层中的恐龙哀鸣。

　　山脚下弥漫着新生的雾气，女娲娘娘用五彩泥捏制的第一批生灵正在雾中蹒跚学步。一只通体碧绿的螳螂用前肢梳理触角，它的复眼里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泽。当我的影子掠过它时，这小东西竟直立起身子，前肢交叉作揖，宛如朝圣者遇见神明。铁皮袋里的五彩石突然发烫，烫得我锁骨生疼。

　　你能看见我？我蹲下身，惊诧于这初生生灵的灵性。螳螂的三角脑袋歪了歪，鞘翅摩擦发出类似语言的沙沙声。袋中《山海经》无风自动，兽皮纸页上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文字——那是螳螂族与生俱来的和平契约。

　　雾气深处传来幼虎的呜咽。我拨开缠绕着荧光菌丝的蕨类植物，看见女娲捏制的白虎崽子正陷在泥沼里。它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满天星斗，前爪扒住的岩石上刻着共工爷爷用指甲划出的卦象。当我拽着它后颈把它提起来时，这小兽突然口吐人言：第六次大灭绝要来了。它的虎须上沾着五彩泥，说话时散发出血腥气。

　　铁皮袋剧烈晃动起来，应龙给的鳞片割破了内衬。我慌忙解开皮绳，七件神器在月光下悬浮成北斗七星阵型。蚁后的戒指套在玄武岩上，竟让整块石头透明起来——石心封印着恐龙时代的最后景象：火山灰遮蔽的天空下，霸王龙啃食着自己腐烂的后腿，它的鳞片正一片片脱落成甲骨文。

　　我踉跄后退，踩碎了发光蘑菇。孢子腾起的荧光中，忽然看清自己投在岩壁上的影子：那不是人形，而是一株枝桠虬结的青铜神树，每片叶子上都刻着不同纪元的年轮。铁皮袋啪地合拢，神器们沉寂下来，只剩下河图洛书在袋底隐隐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

　　山脚下传来潮汐声。我循声走去，发现精卫羽毛指引的方向出现了一片本不该存在的海滩。浪花里裹挟着塑料颗粒，搁浅的蓝鲸尸体上插着锈迹斑斑的捕鲸叉。当我触碰到鲸鱼翻白的眼球时，2025年的世界如海啸般灌入脑海：大气层破洞的臭氧味、亚马逊雨林燃烧的浓烟、核电站泄漏的铯137在太平洋洋流中绘出死亡地图......

　　这就是你们要阻止的未来？我对着虚空发问，铁皮袋突然重若千钧。共工爷爷的脊柱残片刺破袋底，深深扎进我掌心。鲜血滴在沙滩上，竟开出透明的时间之花，每片花瓣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战争场景：白垩纪的恐龙用尾锤击碎同类头骨，公元2045年的量子导弹将城市折叠成纸灰。

　　我跪在时空裂隙边缘呕吐，胃袋里翻涌着6500万年的血腥。五彩石突然自行飞出，在空中炸裂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站着一位戴防毒面具的儿童，他们手举的标语牌正在融化：不要重蹈恐龙覆辙第六次大灭绝是自杀生态平衡才是永恒兵发......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平面时，我发现自己在深圳湾的礁石上醒来。铁皮袋变成了某科技公司定制的钛合金公文包，内置的智能助手正在播报晨间新闻：昨日联合国气候峰会再度破裂，深蓝守望者组织宣称已掌握地球工程武器......

　　红树林里传来异动。我拨开树叶，看见三只机械复眼的监视器正对准自己。蚁后戒指突然发烫，地面下传来百万只切叶蚁搬运电子垃圾的震动——它们正在用酸液腐蚀深蓝守望者的地下电缆。应龙的鳞片映出增强现实投影：整个海湾已处在量子监控网中，而我的生物磁场正在被分析。

　　检测到白垩纪基因标记。机械声从礁石缝隙里渗出。我本能地摸向祝融的火石籽，却发现公文包内层夹着张烫金名片：广州加预算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首席生态官。智能手环突然弹出全息通知：您预定的大重启程序代码审计会议将于九点三十分开始。

　　潮水退去后的滩涂上，赫然露出用贝壳拼成的卦象——那是共工爷爷在岩壁上刻过的警示符。五彩石碎片在口袋里嗡嗡震动，它们感应到了2025年世界内核的裂缝：北极永冻土释放的甲烷气泡、大堡礁白化的珊瑚骨骼、西伯利亚冻土带解冻的史前冰毒......

　　公文包里的《淮南子》自动翻到女娲补天章节，羊皮纸上新增了用放射性碳14标注的批注：补天石能量仅够维持到2045年冬至。当我抬头望向深圳湾对岸的摩天楼群时，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突然扭曲成恐龙骨架的形状。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是串不断变化的素数，接通后传来精卫鸟频率失调的鸣叫。信号干扰中，我勉强听清电子合成音的警告：不要相信深蓝守望者的生态修复方案......他们的量子计算机正在模拟白垩纪灭绝参数......

　　红树林的气生根突然缠住我的脚踝。树皮皲裂处渗出五彩泥，树瘤睁开了女娲娘娘那样的丹凤眼。整片湿地正在通过植物神经网络向我传递信息：某科技巨头的海底数据中心正在加热海水，服务器散发的余温让招潮蟹提前进入了繁殖期，而它们的幼体无法在酸化海水中存活。

　　这就是你们预言的人类纪？我对着树瘤低语，公文包里的神器集体共鸣。河图洛书浮现在手机屏幕，显示出一组动态密码——这是启动大重启程序的生物密钥。但当我手指触及屏幕时，2025年的所有电子设备突然黑屏，天空中出现共工爷爷用云层书写的象形文字：干预即背叛。

　　写字楼里涌出惊慌的人群。他们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上古文字，有人拍照发朋友圈，有人打电话报警，更多人低头检查手机信号。我逆着人流向海岸线退去，公文包里的火石籽开始自燃，烧穿了钛合金隔层——祝融在警告我，三公里外的化工厂即将因电网波动而爆炸。

　　精卫羽毛自行飞出，在空中划出荧光轨迹。我跟着它奔跑到废弃码头，发现海水里漂浮着数以万计的机械水母。它们正用触手缝合海面下的甲烷泄漏点，每只水母的钛合金外壳上都刻着深蓝守望者的LoGo。蚁后戒指突然剧烈震动，地下蚁群传来紧急情报：这些纳米机器人真正的任务是激活海底火山。

　　住手！我对着大海喊道，声音被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吞没。应龙鳞片投影出全息沙盘：整个珠江三角洲都笼罩在橙红色的危机预警中，而引爆点正是我脚下的海域。五彩石碎片从口袋里飞出，在面前拼成残缺的女娲面容。

　　她嘴唇开合，吐出带着腐殖质气息的语言：当人类开始用科技修补自然时，修补本身就会成为新的灾难。这句话化作无数发光孢子，飘向城市每个角落。我眼睁睁看着孢子附着在共享单车上、咖啡杯里、智能手机的听筒中，而接触到孢子的人类全都僵在原地，瞳孔里闪过恐龙灭绝的影像。

　　铁皮袋此刻重得像是装进了整个白垩纪。我跪在码头腐烂的木板上，终于明白众神交付的真正使命不是阻止灭绝，而是见证轮回。公文包弹开的瞬间，七件神器在空中组成dNA双螺旋结构，投射出的全息地球正在两个纪元之间痛苦抽搐。

　　深蓝守望者的无人机群从海平面升起。它们发射的激光在云层上打出广告：地球2.0计划预售开启。而云层背后，共工爷爷用最后的水汽凝结成一行小字：记住，真正的补天石在人类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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