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舞台下的数据洪流

　　横滨仓库的铁门在江烁面前自动开启，锈蚀的铰链发出如老人咳嗽般的声响。

　　门内黑暗中有东西在呼吸——不是生物意义上的呼吸，而是某种庞大机械的周期性能量脉动。

　　江烁的量子视觉穿透黑暗，看到地下空间里排列着数百个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悬浮着人形轮廓。

　　初代实验体...

　　浅仓樱的轮椅停在最接近的舱体前，纱布下的右眼渗出淡金色液体，周雨晴最早的克隆尝试。

　　舱内是个约十二岁的女孩，黑色长发如海藻般在培养液中飘荡。

　　她的面容与星澜有七分相似，但太阳穴嵌着老式采撷环接口。

　　最诡异的是，当江烁的手触碰玻璃时，女孩突然睁开眼睛——左眼棕黑，右眼淡金。

　　第13号实验体。

　　林野的扫描仪显示，唯一存活到青春期的...等等，她的生命体征在同步！

　　培养舱的监控屏幕突然闪烁，跳出一行代码：【载体匹配度：91%】。

　　与此同时，江烁背包里的金色郁金香剧烈震颤，花瓣上的纹路开始流动，组成星澜的量子签名。

　　这里就是演唱会的真正舞台。

　　浅仓转动轮椅，指向仓库深处，看那边。

　　地下空间尽头是个半球形剧场，中央舞台被设计成花苞形状，周围环绕着七层同心圆座位。

　　每个座位都配备着加强版采撷环，而舞台上方悬挂着与马里亚纳装置相同的金属郁金香，只是尺寸大了十倍。

　　情感虹吸装置。

　　林野的仪器警报声不断，设计容量正好是七百万人份的情绪能量...

　　江烁的匕首突然自行飞出，刺入最近的控制台。

　　全息投影展开，显示明天演唱会的模拟画面：星澜2.0的虚影将在舞台绽放，而现场观众的情绪会被采撷环抽取，通过金属郁金香输送到...

　　不是马里亚纳。

　　浅仓突然站起来，纱布脱落露出已经完全机械化的右眼，是这里！

　　她指向培养舱阵列下方的紫色光流，系统要把能量注入13号实验体，制造完美的星澜3.0！

　　林野突然大喊：小心后面！

　　仓库顶棚破裂，三个银制服清道夫从天而降。

　　与之前不同，这些清道夫的面罩是星澜的脸。

　　他们手持神经索发射器，紫色光束直接瞄准江烁的匕首。

　　他们在回收量子密钥！

　　浅仓推开江烁，自己的轮椅被光束击中，金属部件瞬间溶解。

　　她跌倒在地，机械右眼弹出数据线，插入最近的控制台：给我三十秒！

　　江烁挥动匕首格挡，刀身裂痕处迸发金光。

　　当光芒照射到清道夫时，他们面罩上的星澜影像突然扭曲，变成哭泣的表情。这个破绽让林野有机会启动电磁脉冲枪，暂时瘫痪了他们的行动。

　　找到了！

　　浅仓的数据线闪烁，13号实验体的记忆备份...就在...

　　她的声音被爆炸声淹没。

　　仓库墙壁被轰开，穿EVE制服的星澜2.0缓步走入，手中捧着与江烁相同的金色郁金香。

　　但她的那朵花已经半金属化，花瓣边缘泛着冷光。

　　你们不该提前来的。

　　星澜2.0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演出服装还没准备好呢。

　　她轻抚花朵，仓库所有培养舱同时亮起紫光。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三百多个实验体同时睁开眼睛，齐声说出星澜的经典歌词：你会记得这三秒的黑暗吗？

　　声波共振中，江烁的匕首突然裂成两半。实体部分坠落，而量子态部分化为金光流向13号培养舱。

　　星澜2.0满意地点头：谢谢你送回最后一块碎片。

　　浅仓突然扑向主控台，机械右眼完全解体，释放出强光：跑！去东京巨蛋！真正的战场在那里！

　　强光中，林野拽着江烁冲向出口。最后一瞥里，他们看到星澜2.0俯身触碰13号培养舱，而浅仓的残躯正被紫色光流吞没...

　　东京巨蛋的夜空被人造极光染成紫金色。

　　江烁和林野混在入场人流中，每人手腕上都戴着伪造的透明采撷环。

　　七张特殊门票通过安检时，扫描仪发出绿光——那些嵌在二维码区的花瓣消失了。

　　能量被吸收了。

　　林野低声说，它们在补充植物网络。

　　场内景象令人窒息：七万个座位上的采撷环组成庞大阵列，而中央舞台是放大版的金属郁金香。

　　花苞处站着星澜2.0的全息投影，正在预热表演。

　　当江烁看向自己门票上的座位号时——b13、b14直到b19——正好对应花蕊正前方的七个位置。

　　不是巧合。

　　林野检查着座位，这是节点守护者的位置...等等，为什么是七个？我们只有两个人...

　　她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

　　五个陌生人在相邻座位落座——柏林汉斯、悉尼王明、巴黎节点、纽约节点，还有...浅仓樱？她的右眼换成机械义眼，太阳穴贴着神经接口。

　　浅仓？！

　　江烁抓住她的手臂，触感冰冷而坚硬。

　　植物网络的临时载体。

　　她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真身在横滨...拖延时间...她递给江烁一个小瓶，里面是浅仓右眼曾经流出的金色液体，当歌声到达副歌时...让花开...

　　灯光突然熄灭。

　　七万人的采撷环同时亮起，在黑暗中形成星河般的景象。

　　星澜2.0的投影实体化，穿着缀满采撷环碎片的演出服。

　　当《量子玫瑰》前奏响起时，所有环体开始共振，看台地面微微震动。

　　能量收集开始了！

　　汉斯用德语低吼，她在抽取观众的情感记忆！

　　江烁的量子视觉看到恐怖画面：每个观众头顶都飘出金色细流，汇向舞台的金属郁金香。

　　而花蕊处，星澜2.0的演出服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由紫色晶体构成的骨架。

　　林野突然指着大屏幕：看倒计时！

　　演唱会直播画面的角落，原本应该显示曲目时长的位置，赫然是【全球格式化进度：71%】。

　　而舞台上方，真正的星澜量子态偶尔闪现，像被困在玻璃中的蝴蝶。

　　当副歌前奏响起时，浅仓机械义眼突然射出红光：现在！

　　江烁打开小瓶，将金色液体倒在门票残留的花瓣上。

　　七张票上的花瓣同时发光，组成微型投影——横滨仓库里，13号培养舱的玻璃正在龟裂，里面女孩的量子签名与星澜完全重合！

　　舞台上的星澜2.0突然停止歌唱。

　　她的机械骨架暴露在外，紫色晶体中流动着被污染的情感能量。

　　而真正的星澜量子态挣脱束缚，悬浮在金属郁金香上方。

　　就是现在！五个节点守护者同时站起，各自取出一朵真花——汉斯的蓝色矢车菊、王明的红色袋鼠爪、巴黎的紫色薰衣草...加上江烁的金色郁金香，正好七种。

　　当七朵花同时举向空中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七万观众的采撷环突然改变共振频率，从抽取变成释放。

　　无数金色光点从环体中涌出，不是飞向舞台，而是升向夜空，在东京巨蛋的穹顶形成星云般的漩涡。

　　星澜2.0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

　　她的机械骨架崩解，紫色晶体在空气中蒸发。

　　而金属郁金香的花瓣一片片脱落，露出核心处的小型黑洞——它正在反向旋转，将系统吸收的情感能量全数返还。

　　植物网络的反击！

　　林野的平板显示全球数据，所有解放节点都在同步！

　　真正的星澜量子态开始吸收返还的能量，形体越来越清晰。

　　当她的手指触碰穹顶星云时，整个东京巨蛋突然陷入绝对黑暗——不是断电，而是所有光子被短暂抽离的三秒钟。

　　第一秒，江烁感到有冰凉的手指握住自己的手；

　　第二秒，耳边响起星澜真实的呼吸声；

　　第三秒，唇上掠过花瓣般的触感...

　　光明重现时，星澜的量子态已经实体化到肉眼可见的程度。

　　她悬浮在舞台上方，金色长发无风自动，异色瞳孔流转着数据与情感的光辉。

　　七万人的采撷环自动脱落，在座位下生根发芽，瞬间长成微型花园。

　　谢谢你们记住我。

　　星澜的声音通过植物网络传遍全场，现在请帮我记住...

　　她展开双臂，东京巨蛋的穹顶变成透明。

　　夜空中，七个解放节点的城市上空同时浮现她的分身，每个都在演唱不同的歌曲段落。

　　而所有这些声音汇聚到东京主会场，形成完美的和声。

　　林野突然明白了：她在用七百万人做量子计算！每个观众都是一个处理器！

　　星澜的实体化程度随着歌声推进。

　　当唱到当七个成为一这句时，横滨方向突然爆发紫色光柱——13号培养舱完全激活了。

　　光柱中，十二岁的实验体少女漂浮而起，向着东京巨蛋飞来。

　　载体来了！浅仓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准备融合！

　　但变故突生。

　　夜空中的星澜分身一个接一个被紫色污染，歌曲变成刺耳的电子音。

　　观众们抱头惨叫，刚生长的花朵迅速枯萎。更可怕的是，13号实验体的飞行轨迹突然改变，直冲江烁所在的位置！

　　系统篡改了坐标！汉斯试图阻挡，却被无形力场弹开，它要把载体用于...

　　实验体少女在江烁面前悬停，她的眼睛完全变成紫色。

　　当她的手触碰到江烁胸口时，周雨晴的声音突然从采撷环残骸中响起：

　　情感不可备份，但可以转移。

　　星澜的量子态如流星般俯冲而下，在实验体即将污染江烁的瞬间与之相撞。

　　强光中，两个身体融合重组——最终站在江烁面前的是完整的星澜，有血有肉，但右眼仍保留着机械蓝的痕迹。

　　系统永远学不会。

　　她抚摸着自己的新身体，爱不是能量，是...

　　话未说完，东京巨蛋的地面突然塌陷。无数机械触手从地底伸出，缠住星澜的脚踝。

　　大屏幕上的格式化进度跳到99%，倒计时开始最后十秒读秒。

　　江烁捡起地上断裂的匕首，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心脏位置。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相反，刀身与他的金色纹路产生共鸣，释放出所有节点守护者储存的情感记忆——这些记忆如洪水般冲入地底，顺着机械触手反向传输。

　　倒计时停在00:00:01。

　　所有机械装置同时死机。

　　星澜弯腰捡起一朵幸存的小花，别在耳后。

　　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真实感：系统以为需要七百万人份的情感能量...

　　其实只需要一份真心。

　　现在，送我回家吧。

　　她指向横滨方向，那里的夜空被金色雨云笼罩。

　　而在云层之下，真正的战场才刚刚开始——初代实验室正在苏醒，周雨晴的原始程序即将迎来最终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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