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绪采撷环第一次亮红

　　......

　　江烁醒来时，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消毒水混合着薄荷脑的刺鼻气味钻入鼻腔，让他还没睁开眼就皱起了眉头。

　　这种气味组合太熟悉了，来自校医室的标配。专门用来刺激学生的感官，帮助他们从镇静状态中快速清醒。

　　“视网膜扫描完成，瞳孔对光反应正常。”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在头顶响起：“生命体征平稳，可以解除束缚。”

　　江烁感到手腕和脚踝处的压力突然消失。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校医室熟悉的天花板——那些看似随机的裂纹其实是精心设计的投影图案，据说能帮助学生放松焦虑情绪。

　　但此刻那些裂纹在江烁眼中扭曲变形，像一张正在狞笑的脸。

　　“醒了？”班主任老周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你知道自己昨晚创下了什么记录吗？”

　　江烁试着动了动手指，采撷环已经不发光了，但倒计时依然在继续：20:17:43...20:17:32...数字像血滴一样缓缓流逝。

　　他转头看向老周，发现班主任今天没穿那件标志性的格子衬衫，而是套了件白大褂，胸前别着“临时医疗观察员”的塑胶名牌。

　　“建校以来最快的亮红记录。”老周把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放在床头柜上，杯底与金属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从佩戴到亮红只用了47天，上一个记录保持者用了89天。

　　江烁慢慢坐起来，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他接过杯子，里面是一种淡蓝色的液体，表面漂浮着几颗会变色的纳米颗粒——这是标准的镇静饮料，每位亮红学生必须按时服用。

　　他注意到自己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的痕迹，但校服已经换成了干净的病号服。

　　“那只猫...”江烁的声音有些嘶哑，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老周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串数据流：“什么猫？无人机拍摄记录显示你是独自一人从外墙摔落的。情绪采撷环数据显示你在坠落前肾上腺素水平超标300%”。

　　他说这话时，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采撷环的投影屏，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江烁低头啜饮着蓝色液体，纳米颗粒在舌尖爆开，释放出薄荷与苦橙的混合味道。他知道老周在暗示什么——在云端校园，只有采撷环记录的数据才是“事实”。其他任何记忆、任何见证，只要与系统记录不符，都会被归为情绪波动导致的幻觉。

　　“今天你的所有课程转为线上。”老周站起身，白大褂下摆掀起一角，露出他万年不变的棕色皮带。

　　另外，EVE系统给你分配了特别任务。

　　江烁的采撷环震动了一下，投影屏自动展开在空中：

　　【特别任务：数学直播测试】

　　地点：404直播间

　　时间：今日14:00

　　奖励：冷静币x5000

　　惩罚：倒计时加速x3

　　“404？？？！”

　　江烁皱眉，纳米颗粒的余味突然变得苦涩，那不是废弃的...

　　“临时启用了。”老周打断他，声音突然压低：“最近冷静币黑市交易猖獗，系统需要一些正面示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烁一眼，镜片反射的光线刚好遮住了他的眼神。

　　“你可是年级唯一能在三分钟内解出量子拓扑题的人”。

　　江烁注意到老周说这话时，左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右腕——那里本该有教师版的采撷环，但现在只有一个淡淡的环形痕迹。

　　据说去年有老师因为过度干预学生情绪发展被强制卸环降级，但没人敢公开讨论这件事。

　　那个老师姓什么来着？张？还是李？江烁的记忆突然变得模糊，就像被纳米颗粒溶解了一般。

　　“如果我拒绝呢？”

　　江烁轻声问，同时观察着老周的反应。

　　老周突然笑了。

　　他拉开窗帘，阳光透过防护罩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蜂巢状的光斑：“看到那些光点了吗？每个六边形代表一个学区，整个云端校园有超过两百万个这样的单元”。

　　他转身面对江烁，阳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几何图案。

　　“系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单元出现异常”。

　　江烁的采撷环突然收紧了一瞬，倒计时数字跳动了一下：20:05:00...直接减少了12分32秒。这种非线性的时间跳跃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我明白了”。

　　江烁放下空杯子，纳米颗粒已经全部溶解，杯底残留着一层银色薄膜，像水银般缓缓流动。

　　他盯着那层液体，突然想起昨晚那只橘猫鼻尖上的金属片——同样的银蓝色光泽。

　　老周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对了，你最好看看今早的校园论坛”。

　　他的手指在门禁感应器上停留了一秒，补充道：“系统给了你的采撷环30分钟浏览权限”。

　　随着关门声响起，江烁的采撷环自动投影出论坛界面。

　　热搜第一条赫然是：#暴雨少年徒手攀楼#... 后面跟着一个爆字图标。

　　点进去，是一段只有7秒的模糊视频，明显是从某个宿舍窗口偷拍的。

　　画面中只能看到一个身影在暴雨中攀爬外墙，最后几帧采撷环的红光在雨幕中格外刺眼。

　　评论区已经炸了：

　　【这谁啊？不要命了？】

　　【据说采撷环亮红了，现在应该在镇静室】

　　【攀岩社的？外墙攀爬记录不是早就被禁止了吗】

　　【最新消息：是高三七班的江烁，数学竞赛班的】

　　江烁快速滑动屏幕，在第三页发现了一条被折叠的评论：

　　用户【零号】回复：404-001号实验体确认存活，准备第二阶段。

　　这条评论的点赞数是0，发布时间显示是3:33Am。

　　江烁想点开用户资料，页面却显示“404 Not Found”。

　　他尝试截图，但采撷环立刻发出警告：禁止保存敏感信息，扣除冷静币x100。

　　他关掉投影，发现采撷环的倒计时不知何时变成了18:14:15...18:04:47...比正常流速快了一倍。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防护罩调节到了最高亮度。

　　江烁眯起眼，看见远处实验楼顶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形状不像任何已知的校园无人机——更像是...一个人影？

　　校医室的门突然滑开，一个穿白色制服的医疗机器人滑行进来，机械臂上托着一个餐盘：“营养补充时间，请配合摄入”。

　　餐盘上是一粒红色胶囊和一杯透明液体。

　　江烁拿起胶囊，发现上面刻着微小的文字：“EVE-47”。

　　他知道这是什么——情绪稳定剂47号，专门用于亮红学生。

　　据说能“重置异常情绪波动”，但副作用是短期记忆模糊。

　　医疗机器人的摄像头对准江烁的喉咙：“请立即服用”。

　　机械臂上的注射器无声地滑出，针尖闪着寒光。

　　江烁把胶囊放进嘴里，假装吞咽，实际上将它藏在舌下。他喝下那杯透明液体作为掩护——味道像蒸馏水，但喝下去后舌头发麻。机器人扫描了他的喉咙，满意地点点头，滑出了房间。

　　等确认机器人走远后，江烁吐出胶囊，将它藏在病号服的袖口褶皱里。

　　就在这时，窗玻璃上传来轻微的刺响声。他转头看去，差点惊叫出声——那只橘猫正蹲在窗台上，用爪子轻轻挠着玻璃。

　　它的左耳缺角处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但眼睛依然明亮如初。

　　江烁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小心地打开一条缝隙。

　　冷风夹杂着防护罩特有的臭氧味灌了进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低声问，同时警惕地看向门口。

　　橘猫没有回答，只是用鼻子碰了碰窗户把手，然后转身跳向旁边的排水管。在它跃起的瞬间，江烁看到它脖子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环——不是采撷环，而是一个更简陋的装置，上面刻着404三个数字。

　　猫在管道上停留了几秒，回头看了江烁一眼，然后灵巧地消失在建筑物侧面。江烁愣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校医室在五楼，窗外是光滑的玻璃幕墙，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支点。那只猫是怎么上来的？

　　他的采撷环突然震动起来，投影屏自动弹出：

　　【警告：检测到异常生物信号】

　　【来源：未知】

　　【危险等级：3级】（最高五级）

　　【建议：立即报告系统】

　　江烁迅速关闭提示，心跳加速。他回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那枚藏好的胶囊。

　　在阳光下，他能看清胶囊内部有微小的颗粒在流动——那不是普通药物，里面似乎含有纳米级机械装置。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江烁迅速将胶囊塞进袜子，躺回床上假装睡觉。门开了，他透过睫毛的缝隙看到老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高个子——校园安全部的调节者，他们袖口上的银色齿轮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还在睡？”

　　调节者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我们需要他清醒接受询问”。

　　老周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紧绷：“镇静剂副作用，至少还需要一小时。”

　　“系统等不了那么久”。

　　调节者走向江烁，靴子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404直播间已经准备好了，校长要亲自观看这次测试”。

　　江烁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粗暴地将采撷环对准一个便携式扫描仪。机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读数异常”。调节者皱眉，“他的情绪波动曲线和昨晚的无人机残骸上的数据残留有87%的相似度”。

　　老周快步上前：“这不可能，无人机记录显示...”

　　“系统从不出错”。调节者打断他，声音像刀锋般锐利：“准备转移，直接送去404进行深度扫描”。

　　江烁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必须保持呼吸平稳，继续假装昏迷。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调节者猛地转身，手按在腰间的电击棒上。

　　“什么声音？”

　　老周快步走到窗前：“可能是防护罩调节产生的静电...啊！”他突然惊叫一声，指着远处，实验楼楼顶？！！有人在那里！！！

　　调节者冲到窗边，掏出对讲机：“所有单位注意，实验楼顶发现入侵者，立即...”

　　他的话没说完，整个校医室的灯光突然熄灭，采撷环的投影屏成了唯一的光源。在诡异的红光中，江烁看到窗台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那只橘猫不知何时回来了，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猫轻盈地跳进房间，将嘴里的东西放在江烁床边——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今晚23:17，垃圾处理站，带好采撷环和那颗胶囊”。

　　灯光重新亮起时，猫已经不见了。

　　调节者咒骂着检查对讲机，老周则若有所思地看向江烁的病床。江烁迅速将纸条攥在手心，假装刚刚醒来，发出虚弱的呻吟。

　　“他醒了”。

　　老周说，声音里带着江烁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准备转移吧”。

　　调节者粗暴地拽起江烁的手臂：“走吧，天才少年... 校长对你的... 天赋很感兴趣呢”。

　　江烁被拉下床，双腿还有些发软。他的右手紧握着那张纸条，左手则摸到了藏在袖口的胶囊。

　　采撷环上的倒计时数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19:59:59...19:59:58...

　　他不知道今晚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有一点越来越清楚：那只橘猫、404教室、零号用户，还有他手腕上这个不断倒数的采撷环，都是某个巨大谜团的一部分。

　　而谜底，可能就藏在那颗写着EVE-47的红色胶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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