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余烬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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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似乎被谷道中浓烈的血腥味所吸引,愈发肆虐起来,呜咽着卷起地上的积雪和尚未凝固的血浆,将这片修罗场涂抹得更加狼藉和凄厉。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死亡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个毛孔。
“鬼见愁”谷道内,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刚才的喊杀。只有伤者压抑的呻吟、粗重的喘息,以及缺耳老兵和刀疤脸老兵压抑着悲愤的低吼在回荡。
“快!止血!把肠子塞回去!按住!用雪给他敷上降温!”刀疤脸老兵嘶吼着,指挥着还能动弹的人救助伤员。
他自己则扑到疤脸老兵的尸体旁,看着那支透胸而出的骨箭,布满风霜的脸颊肌肉剧烈抽搐,最终只是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指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缺耳老兵则死死按住那名腹部被洞穿的同伴,试图将流出的肠子塞回那可怕的伤口。
伤者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抽搐,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看是活不成了。
洛灿拄着断水刀,站在疤脸老兵的尸体旁。脸上的血污被寒风冻住,形成一道道冰冷的硬壳。
他胸腔里翻江倒海,那股强行压下的呕吐感再次汹涌袭来。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些酸水。
第一次亲手杀人带来的生理冲击,远比想象中更加强烈。那喷溅在脸上的温热血液,那喉管被割开时绝望的眼神,那弯刀砍在骨头上的触感……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更沉重的,是疤脸老兵扑倒在他面前时,那最后扫过他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托付?还有那支透胸而出的冷箭……
“老疤……是为了救我……”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和巨大的悲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个在苗子营把他从崩溃边缘骂醒,在锐士营教他如何在战场上活命的老兵……死了。为了他这样一个新兵蛋子。
“小子,别杵那儿发呆!”刀疤脸老兵粗暴的声音打断了洛灿的自我折磨,带着浓重的鼻音,
“过来搭把手!把老疤……还有那个兄弟…抬到背风的地方去!不能让狼崽子再糟蹋他们的尸首!”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相对凹陷的石窝。
洛灿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冰冷的血痂刺痛皮肤,带来一丝清醒。
他沉默地走过去,和刀疤脸老兵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疤脸老兵冰冷僵硬的尸体。
那沉重的、失去生命的重量,比任何训练用的石锁都要沉重百倍。
另一边,张奎和另一个轻伤的锐士也抬起了那名新锐的尸身。
将两具遗体安放在冰冷的石窝里,用积雪草草覆盖住他们惨烈的伤口。
看着那两张被血污和雪沫覆盖、凝固着最后表情的脸庞,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在洛灿心中沉淀下来,取代了最初的慌乱和不适。
“检查战场!把狼崽子的脑袋都给老子割下来!耳朵也割了!那是军功凭证!武器、皮袄、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干净!”刀疤脸老兵的声音恢复了冷硬,如同淬火的铁,
“动作快!黑狼崽子最是记仇,随时可能带大队人马杀回来!”
活着的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气氛压抑而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刀锋割开皮肉筋骨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洛灿走到他杀死的那三个黑狼游骑尸体旁。第一个被他刺穿喉咙的,第二个被他砍断腿再斩首的,第三个被他投矛钉死在岩壁上的。
看着这些刚刚还凶狠搏杀的敌人,此刻如同破麻袋般倒在血泊中,洛灿的心头一片冰冷。
他蹲下身,拔出断水刀。刀锋上的血早已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他面无表情地,用刀锋熟练地割下三只带着毛茬、冻得发硬的左耳,又依次割下三颗狰狞的头颅。
动作从最初的微微颤抖,到后来的稳定、精准,如同在进行一项冰冷的仪式。
他仔细搜刮着尸体。黑狼游骑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大多是些劣质肉干、粗糙的盐块、骨制的护身符,还有几块成色很差的玉石。武器除了弯刀,还有几柄骨矛和短弓。
洛灿将搜刮到的零碎东西用一个缴获的狼皮小袋装好,塞进怀里。又挑了一把保养还算不错的弯刀和一张短弓、一壶骨箭背在身上。
张奎那边也割下了他击杀的那个游骑的头颅和耳朵,搜刮着战利品。
他看向洛灿身边那三颗血淋淋的人头,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嫉妒,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小子,第一次实战就如此狠辣!
很快,战场打扫完毕。九颗狰狞的头颅被草草包裹,挂在缴获的马背上。
重伤的同伴终究没能挺住,在缺耳老兵怀里咽了气。加上疤脸老兵和最初被射杀的新锐,丙字队这支十二人的小队,一次巡逻便折损了三人!还有两人轻伤。
“走!回营!”刀疤脸老兵声音嘶哑,带着疲惫和悲愤。
他最后看了一眼石窝里被积雪半掩的三具同袍尸身,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冰冷取代。
在这鬼地方,死人,太常见了。能带回尸体已是万幸,更多时候,曝尸荒野喂了野狼才是常态。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加沉重。风雪依旧,但队伍的气氛如同凝固的铅块。
洛灿默默跟在队伍中,背上除了自己的行囊和武器,还多了一张短弓和一壶骨箭。
冰冷的弯刀别在腰间。他脸颊上的血痂被风刮得生疼,但更疼的是心底那份沉甸甸的负疚和对战场残酷的重新认知。
回到赤岩口前哨时,天色已近黄昏。营寨门口守卫的士兵看到他们带血的甲胄、疲惫的面容以及马背上那鼓鼓囊囊、渗着暗红冰碴的包裹,眼神立刻变得凝重而了然。
“丙字队三组,巡逻‘鬼见愁’,遇伏,折损三人,毙敌九人!”刀疤脸老兵声音干涩地向负责营门警戒的什长汇报。
消息很快传开。当洛灿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营寨时,一道道复杂的目光投射过来。
有同情,有麻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尤其是在看到马背上那几颗用破布包裹、形状狰狞的“军功凭证”时。
军需处旁边的空地上,负责记录军功的文书官早已等候。这是一个面色苍白、带着一丝书卷气的中年人,眼神却锐利如鹰,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墨水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报上姓名,所属,击杀数目,缴获。”文书官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处理最寻常的货物清单。
刀疤脸老兵作为临时负责人,开始逐一报告。
“孙大勇(疤脸老兵),丙字队三组什长,阵亡。”
“李二狗(被射杀新锐),丙字队三组,阵亡。”
“王老五(重伤不治者),丙字队三组,阵亡。”
“赵老缺(缺耳老兵),丙字队三组,协助毙敌一人。”
“钱老刀(刀疤脸老兵),丙字队三组,毙敌一人(飞斧砸死),缴获弯刀一柄,骨箭若干。”
……
“张奎,丙字队三组,毙敌一人,缴获狼皮袄一件。”
“洛灿,丙字队三组,毙敌三人,缴获弯刀一柄,短弓一张,骨箭一壶,杂项若干。”
文书官手中的毛笔在粗糙的军功册上飞快记录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当报到洛灿毙敌三人时,他笔尖微微一顿,抬起眼皮,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脸上还带着血污、眼神却异常沉静的年轻锐士。
“三人?确认无误?”文书官问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情绪。
“确认!崖壁上那个放冷箭的弓箭手,就是他用投矛钉死在石头上的!老子亲眼所见!”刀疤脸老兵闷声补充道。
文书官点点头,不再多问,继续记录。
军功很快核算完毕。
普通黑狼游骑(步卒),毙一人记 五功。
弓箭手(威胁更大),毙一人记 八功。
小队遭遇伏击,成功击退敌人并带回重要情报(指敌人伏击点位置及规模),任务评价:乙级下。
小队人均记十五功。
阵亡抚恤及战利品折算(缴获的马匹、武器等),分摊到生还者头上,每人约记两功。
洛灿军功,毙普通游骑两人:十功,毙弓箭手一人:八功,小队任务功:十五功,抚恤战利折算:两功,总计:三十五功!
当文书官将一块刻着“三十五”字样的粗糙木牌递给洛灿时,洛灿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冰冷的木牌沉甸甸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
这几乎是之前他拼命积攒才换到《莽牛劲》所需的一半!然而,这沉甸甸的功勋背后,是老疤和另外两名同袍冰冷的尸体。
他默默将军功牌贴身收好,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
就在众人领完军功,准备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回窝棚处理伤口时,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百夫长王阎,身披铁甲,猩红披风在寒风中翻卷,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带着凛冽的煞气出现在军需处前。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狼狈的丙字队残兵,尤其在洛灿脸上那凝固的血污和他腰间新添的弯刀、短弓上停留了一瞬。
“丙字队三组!”王阎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不带丝毫感情,“你们的‘见面礼’,本将收到了。疤脸孙大勇,是条汉子,死得其所。”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视众人,“但这点血,只是开胃菜!黑狼汗国左贤王部的前锋‘血狼骑’,已越过冰封河,前锋游骑已出现在烽火台百里之内!大战,就在眼前!”
“养伤?没时间了!”王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给你们一夜时间处理伤口!明日卯时,丙字队全体,拔营!
随本将移驻——烽火台第七堡!那里,才是真正的绞肉场!想活命,想挣军功,想给死去的袍泽报仇,就给老子把牙咬碎了,挺住了!”
“烽火台第七堡……”缺耳老兵和刀疤脸老兵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连张奎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显然,这个名字,代表着比赤岩口前哨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炼狱!
王阎的目光最后落在洛灿身上,那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件刚刚开锋、沾了血的兵器,“小子,杀了三个?不错。
但到了第七堡,这点血,连塞牙缝都不够!把你的狠劲留着,给老子多砍几个狼崽子的脑袋!”
说完,王阎转身,猩红披风卷起一片风雪,大步离去。留下丙字队的残兵们,在凛冽的寒风中,感受着比冰雪更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压力。
洛灿握紧了怀中那枚冰冷的三十五功木牌,又摸了摸腰间冰冷的断水刀和新缴获的弯刀。他抬起头,望向北方那被浓重铅云和血色残阳笼罩的天空。那里,是烽火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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