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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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心玉露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冽甘泉,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瞬间冲散了喉咙里的血腥与燥热,直抵心脾。这股寒意并不刺骨,反而如同盛夏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涤着灵魂深处的灼热与狂躁。

  嗡——!

  随着药力散开,洛灿清晰感觉到,灵魂深处那道滚烫的伤痕,如同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纱,那股持续撩拨、刺激煞气的阴冷暴虐气息被暂时隔绝、压制了下去。

  虽然那黑红煞气依旧盘踞在内力核心,如同蛰伏的毒蛇,并未被根除,但那股无时无刻不在穿刺经脉、侵蚀神智的剧痛和躁动,终于被强行按捺了下去!体内狂暴的力量重新变得“驯服”可控。

  洛灿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额头上暴跳的青筋平复下去,眼中最后一丝残留的猩红也彻底消散,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冰冷。

  他缓缓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玉髓续骨膏和培元固本丹的药效仍在持续发挥作用,修复着他的筋骨和内腑。

  外敷的药膏带来持续的清凉与温煦,内服的丹药则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虽然距离痊愈尚远,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虚弱感已大大缓解。

  “洛什长,喝点水。”李石头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浑浊的温水凑过来,眼中带着后怕和关切。刚才洛灿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凶煞之气,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洛灿接过碗,小口啜饮着,冰冷的水流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他目光扫过伤兵营。

  孙二狗和吴老蔫正笨拙地给昏睡的韩五擦拭身体,试图降低他滚烫的体温。韩五的情况依旧糟糕,灰败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微弱而急促,那道“蚀骨蛇毒”的伤口边缘,暗青色的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一丝。冰心玉露丸的清凉气息似乎也影响到了他,让他的抽搐稍微平复了些,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不远处,雷豹正靠坐在一堆麻袋上,任由一个医师学徒给他脸上的爪痕重新上药包扎。他低着头,没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显得有些沉默。

  包扎时,他偶尔会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一眼洛灿的方向,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和…探究。

  显然,洛灿刚才那失控瞬间爆发出的恐怖凶煞,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让他彻底明白了洛灿拒绝出战的真正原因——那不是怯懦,而是体内潜伏着比刀剑更可怕的怪物!

  洛灿收回目光,心中无喜无悲。雷豹的误会与否,此刻已不重要。他需要的是时间,是恢复,是控制住体内的煞气,然后…去兑换他急需的东西!

  三天后。

  洛灿在玉髓续骨膏的神效下,断裂的肋骨已经基本愈合,虽然发力时还会隐隐作痛,但已不影响正常行动。内腑的震荡感也大大减轻。

  最重要的,是冰心玉露丸的效果持续稳定,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煞气,让他能勉强维持着对力量的掌控。

  他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皮甲,腰悬断水刀,在李石头和孙二狗的陪同下,踏出了依旧如同地狱般的伤兵营,走向位于内堡深处的军功署。

  军功署是一座由坚固条石垒砌的堡垒式建筑,门口有精锐士兵把守,气氛肃杀。进出的军官士兵个个神色凝重,步履匆匆。

  进入署内,一股混杂着墨香、汗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大厅里挤满了人,大多是来登记军功、兑换物资或领取抚恤的。喧嚣中带着压抑的悲怆。

  一面巨大的木墙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写满名字的黄色麻纸——阵亡将士名录。许多人在墙前驻足,无声地寻找着熟悉的名字,然后默默流泪,或是红着眼转身离开。

  洛灿的目光在那面英烈墙上停留了片刻,看到了王虎、陈二狗…还有许多曾经并肩作战、如今只剩下冰冷名字的面孔。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更加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他走到一个空闲的登记台前。

  负责登记的书记官是个头发花白、戴着玳瑁眼镜的老者,一脸麻木疲惫。他头也不抬,声音干涩,“姓名,所属,军牌。”

  “洛灿,北墙守军,什长。”洛灿将自己的军牌递了过去,那是一块黝黑的铁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编号,边缘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划痕。

  老者接过军牌,在一个厚厚的、用皮革包裹的册子上翻找着。当他翻到属于洛灿的那一页时,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扶了扶眼镜,仔细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手指在墨迹未干的最后几行字上划过。

  “…烽火台血战,守卫北墙豁口,临阵突破,斩敌酋后天四重黑狼千夫长一名,重创敌攻势,力竭重伤…军功:特等(甲)一次,上等(甲)三次,中等(乙)五次,斩首(后天四重)一,斩首(后天三重)二,斩首(后天二重)五…累计军功:三千七百点…”

  老书记官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洛灿,浑浊的老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不易察觉的敬畏。“破…破锋洛灿?”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洛灿的名字,早已随着烽火台血战的传奇,传遍了整个第七堡。

  “是我。”洛灿的声音平静无波。

  “嘶…”老书记官倒抽一口冷气,再次低头确认了一下记录,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回军牌,语气变得恭敬了许多,“洛什长,您的军功已全部核实无误,总计三千七百点。您…需要兑换些什么?”

  洛灿早已想好。他拿出那张写好的清单,声音清晰:

  “冰心玉露丸,十瓶。”

  “玉髓续骨膏,五盒。”

  “培元固本丹,三十瓶。”

  “上品金疮药,五十份。”

  “百炼精钢飞镖,三套(每套十二枚)。”

  老书记官飞快地在册子上记录着,每报一样,他的心就抽一下。冰心玉露丸!玉髓续骨膏!这些都是军功署里最顶尖的疗伤丹药,价值高昂!尤其是冰心玉露丸,有价无市!这小子一口气要十瓶?!

  “洛什长…”老书记官忍不住提醒,“冰心玉露丸,库存…库存可能没那么多。而且,这…这花费巨大,您确定…”

  “能兑多少,兑多少。”洛灿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军功若不够,从清单后面的开始减。”

  “够…够的。”老书记官擦了擦额头的汗。三千七百点军功,兑换这些虽然肉痛,但确实绰绰有余。他连忙起身,亲自去后面库房调取物品。

  这位可是堡内如今风头最劲的煞星,连校尉大人都另眼相看,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很快,几个沉重的包裹被士兵抬了出来。冰心玉露丸只兑换到了七瓶,玉髓续骨膏三盒,其他都如数兑换。洛灿的巨额军功瞬间缩水了一大半。

  洛灿面不改色地将包裹分给李石头和孙二狗拿着。那七瓶散发着寒气的冰心玉露丸被他贴身收好,这是保命的关键。玉髓续骨膏和培元固本丹则是为了彻底修复根基。飞镖是补充损耗。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身材高挑、面容阴柔、穿着干净整洁斥候皮甲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登记台旁。他仿佛没有重量,连脚步声都微不可闻,正是王阎提过的斥候营好手——鬼影柳七。

  柳七的目光如同滑腻的毒蛇,在洛灿兑换的那堆价值不菲的丹药包裹上扫过,尤其是在装着冰心玉露丸的皮囊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和嫉妒。

  “啧啧,三千七百点军功…洛什长真是好本事。”柳七的声音带着一种阴柔的腔调,似笑非笑,“这么多好东西,一个人用得完吗?不如…匀给兄弟一点?南墙那边,毒烟和蝎子可不好对付,兄弟们也很需要啊。”他话虽客气,眼神却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洛灿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他面无表情,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刺柳七那双闪烁着算计的眼睛。没有说话,但一股无形的、冰冷沉凝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

  那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直面过先天凶威、体内还蛰伏着凶戾煞气所凝聚的气势!虽然被冰心玉露丸压制,但那股深藏的锋锐和凶煞之意,依旧让柳七感到皮肤一阵刺痛。

  柳七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阴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悸。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感觉像是被一头收敛了爪牙、却更加危险的凶兽盯上。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多说半句废话,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少年,会毫不犹豫地拔刀!

  “呵…开个玩笑,洛什长别介意。”柳七干笑一声,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重新变得如同影子般不起眼,转身混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洛灿收回目光,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他带着李石头和孙二狗,在众多或敬畏、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了军功署。

  回到伤兵营分配给他们的那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洛灿立刻开始了闭关般的静养与修炼。

  玉髓续骨膏被均匀地涂抹在每一处骨裂的位置,清凉与温煦交替,加速着最后的愈合。培元固本丹每日一颗,化作精纯温和的药力,如同最细腻的工匠,修补着强行突破和煞气冲击带来的细微损伤,夯实着后天三重巅峰的根基。

  而最重要的是冰心玉露丸。每日清晨,洛灿都会取出一粒,含服化开。那股清冽的寒意如同定海神针,持续镇压着丹田内蠢蠢欲动的煞气,抚慰着灵魂深处的灼痕。

  在药力的帮助下,他尝试着运转《莽牛劲·后天篇》的心法,小心翼翼地引导、梳理着那条依旧“浑浊”却暂时平静的内力河流。

  每一次运转,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如同在满是荆棘的河道中艰难行舟,但至少方向可控,不再有失控反噬之忧。

  他不再刻意去强行剥离煞气,而是专注于对这股“浑浊”力量的绝对掌控!如同驯服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用强大的意志力作为缰绳,用冰心玉露丸作为安抚。每一次成功的运转,都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力提升一分。

  李石头、孙二狗和吴老蔫在洛灿的丹药支持下,伤势也恢复得很快。他们自觉地承担起了护卫和照顾韩五的责任。

  韩五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洛灿每日会化开半颗培元固本丹,让李石头一点点喂给他,勉强吊住他一丝生机。那蚀骨蛇毒的暗青色,如同附骨之疽,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

  时间在伤兵营的呻吟与药味中悄然流逝。

  某日下午,洛灿正盘膝闭目,引导着内力完成一个小周天循环。冰心玉露丸带来的清凉感包裹着心神,让他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沉静状态。

  体内“浑浊”的内力在意志的驾驭下,虽然依旧带着煞气的沉重与锋锐,却如同被驯服的洪流,在拓宽坚韧的河道中奔涌不息。后天三重巅峰的境界,在丹药和苦修下,已彻底稳固如山。

  突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角落外。

  洛灿缓缓睁开眼。

  王阎站在那里,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校尉常服,但眉宇间的疲惫似乎消散了许多,眼神更加深邃锐利,如同经过淬火打磨的剑锋。他的目光落在洛灿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出炉的兵器。

  “校尉大人。”洛灿起身行礼。他能感觉到王阎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皮肉,落在他丹田内那暂时被冰封的煞气旋涡上。

  王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洛灿明显好转的气色和更加沉凝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恢复得不错。”王阎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煞气暂时压制住了?”

  “是,多亏了校尉大人的丹药。”洛灿如实回答。

  “嗯。”王阎应了一声,目光投向伤兵营外,那依旧被烽烟笼罩的天空,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第七堡…暂时守住了。但东南的局势,已经糜烂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磐石、铁壁、乃至更后方的几处要塞,尽数陷落。黑狼与沙陀联军主力,正兵分数路,直扑金水郡腹地…平安县,首当其冲。”

  洛灿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王阎亲口证实,那冰冷的绝望感依旧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妹妹洛小语那张带着担忧的小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父母佝偻的身影…双水村袅袅的炊烟…此刻,是否已化作战火中的废墟?

  一股狂暴的杀意和难以言喻的焦灼瞬间冲上头顶!丹田内那被冰心玉露丸暂时冻结的煞气旋涡,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无数黑红色的煞气丝线疯狂扭动,试图冲破寒冰的束缚!灵魂深处的灼痕再次变得滚烫!

  “呃…”洛灿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身体微微晃动,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几乎失控的煞气。他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

  王阎将洛灿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并未出言安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挣扎、压制。

  直到洛灿眼中那狂暴的猩红被强行压下,重新恢复冰冷的沉凝,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愤怒,救不了平安县。你现在回去,只是多一具尸体,或者…”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洛灿的丹田,“变成一个被煞气吞噬的怪物,亲手毁掉你想守护的一切。”

  洛灿身体猛地一颤,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王阎的话,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冲动的幻想。是啊,以他现在的状态,回去又能如何?

  “那…我该怎么办?”洛灿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在王阎面前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无助。

  王阎看着洛灿眼中那深藏的、如同困兽般的痛苦与不甘,沉默了片刻。然后,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惊雷般在洛灿耳边炸响。

  “活着,变强!强到足以改变战局!强到能杀回去,夺回你失去的一切!”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直刺洛灿心底,“第七堡太小,边军的池子太浅,养不出真正的蛟龙。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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