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华中受降（3）

　　国防部礼堂是一座西式建筑，青砖灰瓦，庄严肃穆。正门上方，已经悬挂起巨幅标语：“庆祝抗日战争伟大胜利”“日本军国主义必须无条件投降”。

　　礼堂内部布置简单而隆重。主席台背景是巨大的八路军军旗和日本人民民主共和国国旗。台下前排是受降代表席，后面是观礼席，再后面是记者席。

　　程欣在记者席找到位置，架好相机。从取景框看出去，整个会场尽收眼底。

　　七点三十分，观礼人员开始入场。除了八路军和日本人民民主共和国代表，还有南京各界代表：商人、教师、学生、工人，甚至还有几位外国领事。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激动。

　　八点整，一队特别的人入场——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代表。十几位老人，在搀扶下缓缓走进来。他们穿着最好的衣服，腰杆挺得笔直。当他们在预留席位坐下时，整个会场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程欣的镜头对准一位白发老妪。老人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明亮。她直视主席台，双手紧紧握着一块白布——上面用血写着“三十万”。

　　八点三十分，日军代表入场。

　　西尾寿造走在最前面，穿着整齐的军装，但所有徽章、佩刀都已取下。他低着头，脚步沉重。身后是阿南惟几、冢田攻等十余名高级军官，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在指定的位置坐下——那是会场右侧一片孤立的区域，周围空着三排座位，如同隔离区。

　　八点五十分，受降代表入场。

　　首先进来的是八路军副总参谋长，这位参加过长征的老将军步履稳健，神色庄重。接着是日本人民民主共和国代表中村拓真和小林一郎。三人走向主席台，在受降席就座。

　　会场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九点整，仪式开始。

　　八路军司仪高声宣布：“中华民国八路军接受日本中国派遣军无条件投降仪式，现在开始！全体起立，奏《八路军进行曲》！”

　　雄壮的乐曲响彻礼堂。所有人肃立，包括日军代表——他们不得不站起，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乐曲结束，八路军副总参谋长走到发言席。

　　“同胞们，同志们，朋友们！”他的声音洪亮有力，“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受降仪式，接受日本中国派遣军的无条件投降！这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是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胜利！”

　　掌声雷动，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副总参谋长继续：“自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日本军国主义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四年来，中国人民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是，在全国人民的支持下，在八路军、新四军等抗日武装的英勇战斗下，我们终于赢得了胜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日军代表席：“现在，请日军中国派遣军司令官西尾寿造大将，呈交投降书。”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西尾身上。

　　这位老将缓缓站起，从副官手中接过一个文件夹，一步步走向主席台。他的腿在发抖，不得不放慢脚步维持平衡。

　　走到受降席前，西尾寿造深深鞠躬，双手递上投降书。

　　中村拓真接过，打开翻阅。投降书用中日双语书写，措辞标准，确认中国派遣军所有部队无条件向八路军和日本人民民主共和国投降。

　　“确认无误。”中村拓真点头，“请签字。”

　　西尾寿造接过笔。那支钢笔仿佛有千斤重，他的手颤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在指定位置签下名字。字迹歪斜，与往日刚劲的签名判若两人。

　　接下来是八路军副总参谋长签字，然后是中村拓真。

　　签字完毕，司仪宣布：“现在，日军代表交出军旗、佩刀！”

　　西尾寿造解下腰间的指挥刀——那是天皇御赐，象征荣誉与权力。他双手捧刀，深深鞠躬，将刀放在桌上。刀鞘上的金饰在灯光下闪烁，却只显得讽刺。

　　其他日军将领依次上前，交出自己的佩刀。程欣的相机快门声不断，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她特别注意到冢田攻——这个曾叫嚣“拼死一战”的悍将，在交出佩刀时，眼角有泪光闪动。

　　最后一件武器交出后，副总参谋长再次发言：“我宣布，日本中国派遣军正式解除武装！所有日军官兵必须服从八路军和日本人民民主共和国的安排，接受管理和改造！”

　　掌声、欢呼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会场后排，一位大屠杀幸存者老人突然站起，用尽全身力气高喊：“中国万岁！八路军万岁！”

　　这声呼喊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中国万岁！”“八路军万岁！”“共产党万岁！”的呐喊震耳欲聋。

　　日军代表们低着头，有的紧闭双眼，有的嘴唇颤抖。西尾寿造呆呆地看着桌面，仿佛一尊石像。

　　仪式结束后，程欣和采访小组冲出礼堂。外面已经是人的海洋。

　　数十万南京市民涌上街头，欢呼雀跃。人们挥舞着自制的国旗，敲锣打鼓，放起鞭炮——这些鞭炮藏了四年，今天终于重见天日。

　　“程姐！快看！”小刘指着前方。

　　一队八路军战士正引领着日军俘虏穿过街道。这些曾经的占领者，如今垂头丧气地走在胜利者的土地上。街道两旁，市民们愤怒地呐喊，有人扔出烂菜叶，有人高骂“鬼子”。

　　但八路军战士制止了过激行为。“乡亲们！请保持秩序！这些俘虏将接受正义的审判！”

　　程欣举起相机，捕捉这矛盾而真实的画面：愤怒的民众，垂头的俘虏，维护秩序的战士。这不仅仅是军事胜利，更是一个民族尊严的回归。

　　她忽然想起什么，向周大姐喊道：“我们去中山陵！”

　　汽车在欢呼的人潮中艰难穿行。到达中山陵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上万人。孙中山先生的坐像前，摆满了鲜花。人们自发地鞠躬、默哀。

　　程欣看见，几位老人跪在石阶上痛哭：“孙先生！您看见了吗！南京光复了！中国胜利了！”

　　她按下快门，泪水模糊了取景框。

　　傍晚，采访小组回到驻地。程欣顾不得吃饭，立即开始写稿。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那些画面、声音、情感，化作一个个有力的文字：

　　“xxxx年x月xx日，南京。这座饱受蹂躏的城市，今天见证了历史的转折……当西尾寿造颤抖着签下名字时，他签下的不仅是一纸降书，更是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大陆的终结……街道上，曾经趾高气扬的侵略者如今垂头列队；而南京市民，那些在屠杀中幸存、在压迫中忍耐的人们，终于可以昂首挺胸，放声欢呼……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中国人民将亲手重建家园，走向光明的未来……”

　　写到深夜，程欣终于完成稿件。她走到窗前，望着南京城的灯火。

　　这座城市曾熄灭过，但今天，它重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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