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以心压阵

　　“观心独尊剑的残躯。”墨守成的破妄之力探过去，触到断剑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几幅零碎的画面：穿玄甲的将军挥剑斩落妖魔，戴王冠的青年在沙盘前推演阵法，还有个模糊的身影举着块方形的板子指指点点，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画面最后定格在周棣的脸，他正举着块青石追打一头饕餮，嘴里嚷嚷着“让你拆我刚搭的篱笆”。

　　“怎么了，守成？”季云帆见他神色恍惚，关切地问。

　　墨守成摇摇头，那些画面像潮水般退去，只觉得那位镇世王的行事风格，果然处处透着古怪。

　　就在这时，阵眼的断剑突然震颤，广场上的古剑齐齐嗡鸣，无数道剑气冲天而起，在半空织成张巨网，网眼里渗出黑色的戾气——万剑噬魂阵，动了。

　　“来了！”王一飞大喊，“按注解上说的，墨少侠去阵眼，我们挡住戾气！”

　　郑沐阳挥舞玄铁大刀，刀背的狼牙纹撞碎迎面而来的戾气，却被震得虎口发麻：“他娘的，这玩意儿比影煞厉害十倍！王上当年到底是怎么镇住这阵法的？”

　　墨守成踏着剑气组成的阶梯往高台冲，辟天剑在手中越握越紧。接近断剑时，一个穿红衣的剑灵突然出现在面前，她的长发由剑丝组成，眼眶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擅闯剑冢者，死。”

　　“周棣欠你三坛酒。”墨守成想起注解上的话，下意识地说。

　　剑灵的火焰猛地一滞，随即跺了跺脚，剑丝长发气得直颤：“那个混小子！欠了三百年还没还！算了，看在酒的份上，放你过去——记住，唤醒观心独尊剑，得用‘无我’之心，可别学那个混小子，当年非要用石头砸，差点把剑冢拆了。”

　　墨守成登上高台，握住断剑的瞬间，整个剑冢剧烈晃动。广场上的古剑开始旋转，戾气像海啸般涌来，王一飞等人已渐不支，郑沐阳的玄铁大刀上甚至爬满了裂纹。

　　“凝神。”青鸾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观心，方能独尊。”

　　墨守成闭上眼，破妄之力顺着断剑蔓延，与整个剑冢的剑意相连。他看见周棣当年在此布阵的场景：青年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个刻着奇怪纹路的木牌，指尖划过木牌，广场上的古剑就自动归位；他听见周棣对着断剑碎碎念：“老伙计，委屈你了，等我把这天下护得稳稳的，就带你去看遍庄稼地……”

　　“庄稼地？”墨守成心念微动，这位镇世王的想法，果然与寻常强者截然不同。

　　“别分心！”青鸾急喝，“他看似跳脱，心却比谁都沉。”

　　墨守成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戾气、剑鸣、阵法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断剑在掌心发烫。他终于明白“无我”的真谛——不是舍弃一切，而是心怀守护，却不被执念束缚。就像周棣，明明有镇压天下的力量，却甘愿守着八百里神都，看农夫耕田、工匠造物，把日子过得像孩童般鲜活。

　　“以我剑心，承万剑意！”

　　墨守成低喝一声，辟天剑与断剑猛地相撞。刹那间，金光冲天而起，广场上的古剑齐齐出鞘，组成道巨大的剑龙，咆哮着冲向天际。黑色的戾气在金光中消融，化作点点星光，落在龟裂的大地上——那里竟冒出了嫩绿的草芽。

　　当金光散去，墨守成握着修复如初的观心独尊剑站在高台上。剑身流淌着温润的光泽，不再有断剑的戾气，反而像块包容万物的古玉。王一飞等人瘫坐在广场上，看着远处荒原上冒出的绿意，一时说不出话。

　　“搞定了？”红衣剑灵飘过来，对着观心独尊剑绕了三圈，“总算没白费功夫。对了，替我告诉周棣，三坛酒该还了，不然我拆了他的勤政殿。”

　　离开剑冢时，飞舟上空的云层已散去，露出湛蓝的天。墨守成望着观心独尊剑，剑身里竟映出周棣的影子——青年正坐在神都的城墙上，手里拿着个陶瓶，对着剑冢的方向举杯，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他好像知道我们成功了。”阮南叶的书册上浮现出神都的画面，周平正指挥着巡检司的人往城墙上挂红灯笼，“书册说，神都在庆祝，说剑冢的戾气散了，圣州以后再也不会有妖魔作乱了。”

　　飞舟靠近神都时，墨守成看见九霄护城阵的金光里，多了道剑形的光纹，与观心独尊剑的气息遥相呼应。朱雀大街上挤满了人，农神阁的修士在撒播新的种子，工神殿的工匠在检修飞鸢车，商道盟的伙计在挂“平价”的幌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飞舟落在勤政殿前，周棣果然还坐在城墙上，见他们回来，挥了挥手里的陶瓶：“墨少侠，厉害啊！比我当年快了半个时辰！”

　　墨守成走上前，将观心独尊剑递给他：“王上，剑已修复。”

　　周棣却摆手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剑该给你。本王当年说过，能让它认主的，才是真正的天下守护者。”他凑近墨守成耳边，声音里带着少年般的得意，“跟你说个秘密，当年我布这阵时，故意留了些好玩的机关，就是想看看以后谁能闯过来——你刚才念‘芝麻开门’的时候，我在神都都听见了，哈哈哈！”

　　墨守成握着观心独尊剑，望着眼前这个笑得灿烂的青年，忽然觉得这位镇世王的“怪言怪语”与“跳脱性子”，或许正是守护这天下的另一种方式。有人以威严镇住四方，有人以鲜活温暖世间，如此便好。

　　夕阳西下时，墨守成站在天机阁的高塔上，俯瞰着八百里神都。九霄护城阵的金光与晚霞交织，像给这座雄城镀上了层金边。郑沐阳在醉仙楼里与人拼酒，王一飞在商道街查看卷宗，阮南叶的书册在农神阁的田埂上吸收灵气——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守护着这份安宁。

　　观心独尊剑在手中轻轻颤动，墨守成知道，剑冢的事结束了，但守护的路还很长。而身后的神都灯火渐起，八百里的城郭里，那个穿月白锦袍的青年正坐在城墙上，一边晃着陶瓶，一边哼着没人懂的调子，调子混着晚风，漫过每一条街巷，漫过每一盏灯火，漫过这个被他以独特方式守护着的，热气腾腾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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