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甄嬛传（134）

　　弘朔的满月礼办得风光无限，胤禛龙心大悦，厚赏六宫。承乾宫的门槛几乎被贺喜的人踏破。

　　泠雪出了月子，气色更胜从前，眉宇间添了几分为人母的柔光，但眼底的通透与锐利，却丝毫未减。

　　这日，胤禛下朝早，来承乾宫用午膳。膳后，乳母将吃饱喝足、咿咿呀呀的弘朔抱来。

　　胤禛抱着儿子逗弄着，冷硬的眉眼软化得不可思议。

　　泠雪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互动，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四哥，”

　　她忽然开口，语气带着深思熟虑后的郑重，“前儿弘晖来说，京畿女学试点，成效斐然。”

　　胤禛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儿子挥舞的小拳头上，语气带着赞许：

　　“是不错。朕看了奏报，民风确有改善，于生计亦有裨益。你功不可没。”

　　“功不功的，我不在意。”

　　泠雪轻轻摇着团扇。

　　“我只是在想，既然女子可通文墨、明算数、甚至精于技艺，为何不能……更进一步？”

　　胤禛逗弄儿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

　　“更进一步？皎皎，你的意思是……”

　　泠雪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缓缓道：

　　“为何不能……允许女子参加科考？哪怕是增设一些专门的、例如医、算、工、农之类的杂科，给予相应的出身和职衔？让她们所学，能真正报效朝廷，而非仅仅困于内宅方寸之地。”

　　殿内霎时一静。唯有弘朔不明所以的“啊啊”声格外清晰。

　　苏培盛和琥珀等人早已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女子科考？闻所未闻。

　　胤禛瞳孔微缩，脸上惯常的冷静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皎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祖宗规制……阻力会比女学大上千百倍。”

　　“我知道。”

　　泠雪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规矩是人定的。当初开女学，阻力难道就小了吗？事实证明，利大于弊。大清要强盛，需人尽其才。天下英才，半数为女子，若只因性别便将她们排斥于朝堂之外，岂非自断臂膀？况且，只是开辟一条能让她们发挥所长的窄路。有何不好？”

　　她顿了顿，看着胤禛紧蹙的眉头，放缓了语气：

　　“我也知道此事急不得，更非一蹴而就。或许，可从允许女子考取太医局、钦天监、乃至内务府某些技术官职衔开始试点，徐徐图之。四哥是开创之君，当有超越前人的魄力。若此事能成，必是泽被万代的功德。”

　　胤禛久久凝视着她。

　　他知她常有惊人之语，却每次都能切中要害。

　　女子科考……这想法太过骇人听闻，但细细思量，她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大清承平日久，八旗子弟渐生惰性，若能引入女子中的佼佼者，或许真能带来一番新气象？只是这其中的艰难，他比谁都清楚。

　　他放下已经睡着的弘朔，交给乳母，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的积雪。良久，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泠雪：

　　“皎皎，你总是能给朕出难题。”

　　泠雪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目光清澈而坚定：

　　“因为我知道，四哥心中有江山社稷，有超越凡俗的雄心。此事艰难，我不求立刻成功。只希望四哥……若有合适时机，或可稍作尝试。我会在力所能及之处，慢慢铺垫。可好？”

　　胤禛反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力量与信任。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好。朕答应你，会将此议纳入考量。待时机成熟，或可……徐徐图之。”

　　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承诺。

　　泠雪笑了，如冰雪初融：

　　“有四哥这句话，就够了。”

　　几日后，御花园梅林。

　　雪后初晴，红梅映雪，煞是好看。泠雪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弘朔，由琥珀陪着在梅林中小步散步，透透气。

　　刚转过一个假山，却见一人负手立于一株老梅下，身着石青色常服，身姿清雅，正是果郡王胤礼。

　　见到泠雪，胤礼微微一怔，随即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行礼：

　　“臣弟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果郡王不必多礼。”

　　泠雪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扫过。这位闲散王爷，气质依旧，眉宇间却比几年前更多了几分沉静。

　　“娘娘凤体安康，小阿哥亦是玉雪可爱，臣弟恭喜娘娘。”

　　胤礼语气温和，目光落在弘朔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善意。

　　“王爷有心了。”

　　泠雪笑了笑，状似无意地问道：

　　“听闻王爷近日喜得麟儿，还未恭喜王爷。富察……福晋在府中可还安好？”

　　她提到了富察仪欣。

　　胤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温声道：

　　“劳娘娘挂心，仪欣她一切安好。性子比从前沉静了些，平日多在府中读书习字，照看孩儿，倒也安适。”

　　“安适就好。”

　　泠雪点点头，语气平淡：

　　“王爷是通透之人，想必能善待于她。”

　　胤礼深深看了泠雪一眼，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躬身道：

　　“娘娘教诲的是。臣弟定当谨记。”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便各自分开。

　　走出梅林，琥珀低声道：

　　“娘娘为何突然问起果郡王福晋？”

　　泠雪逗弄着怀里的儿子，淡淡道：

　　“不过是看看，我心高气傲的族妹，是否真如找到了她的安稳。如今看来……还不错。”

　　富察仪欣如今得了亲王福晋的尊荣，倒也全了她想要荣华富贵的心。

　　回到承乾宫，哄睡了弘朔，泠雪站在大清全图前，目光缓缓扫过大清的疆域，最终落在边界线上。

　　女子科考，是文治，是内政。但一个大国，岂能只修文治？

　　准噶尔蠢蠢欲动……这大清的版图，或许还可以再扩充一些。

　　她想起记忆中，更辽阔的疆域轮廓。虽然细节模糊，但大致方向是清晰的。或许，可以在合适的时机，用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启发一下胤禛和那些将领们？

　　比如，通过年羹尧，或者……长大的弘晖？

　　当然，这一切都需从长计议，步步为营。眼下最重要的，继续推进她的“人才”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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