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远水难救近火

　　封凛将行辕守得铁桶一般，新调入的北境士卒眼神锐利，纪律严明，几乎断绝了外人潜入的可能。然而，这种极致的防御，也带来了新的问题——补给开始困难，尤其是白芷所需的一些特定药材，外界送入需经过层层查验，速度缓慢，且难保完全安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由陆其琛派往岭南的小队以驯养的猎隼传回：在岭南瘴疠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中，确认发现了“七星海棠”！此物果然如其名，叶片呈七星排列，花色妖异，周围毒虫避易。小队已设法采摘到两株，正由最精干之人以特制玉盒保存，日夜兼程送往金陵！

　　消息传到行辕，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尤其是白芷，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有了“七星海棠”，她配置真正解药的把握便能大增！

　　然而，对手的反扑也接踵而至。京城，一场针对皇后的阴谋悄然展开。一名被收买的宫女，试图在皇后日常饮用的燕窝中下毒，幸被安湄事先提醒而加强戒备的凤仪宫掌事宫女及时发现，人赃并获！

　　严刑拷问之下，宫女招认，指使者是宫中一位失势多年、却与江南林家有着拐弯抹角亲戚关系的老嬷嬷！那老嬷嬷在事发后便在自己的住处“悬梁自尽”，留下了一封语焉不详的“悔过书”，声称是因当年受过林家恩惠，如今见林家遭难，心生怨恨，故铤而走险。

　　线索再次断得干净利落。但这接连针对皇帝和皇后的毒手，让李泓和安湄都确信，对方的目的是要彻底摧毁皇室核心！

　　安若欢接到岭南找到海棠和京城皇后险遭毒手的消息，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更加凝重。

　　“七星海棠虽得，然远水难救近火。对方狗急跳墙，已不顾一切对中宫下手，恐怕……金陵行辕，真正的总攻即将开始。”他目光锐利，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金陵城上空凝聚的杀气。

　　他让学徒立刻传信陆其琛与封凛：“敌之目标，或在阻断海棠入金，或在我援军抵达之前，强行攻破行辕，弑君灭口！行辕守卫，需做最坏打算。可效仿古之守城，预设暗道、火源、甚至……同归于尽之策，以作最后威慑。此外，需立刻排查行辕地下及周边，是否有被忽略的密道！”

　　这最后一句提醒，如同惊雷，让接到信息的封凛瞬间汗毛倒竖！

　　封凛立刻亲自带人，拿着行辕的原始建造图纸，对行辕地下及周边墙壁进行一寸寸的敲击探查。果然，在皇帝寝宫后方一处假山下的枯井底部，发现了一条被巧妙掩饰、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地道！地道入口痕迹尚新，显然近期有人使用过！

　　封凛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安若欢提醒，敌人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地道潜入，直接出现在皇帝榻前！

　　他立刻下令用巨石混合铁水封死地道入口，并派重兵日夜看守。同时，对整个行辕进行了又一次拉网式排查，果然又发现了另外两条更为隐蔽的废弃地道，虽未打通，但也足见当初建造者心思之缜密。

　　就在封凛刚刚封死地道，惊魂未定之际，一名被派出行辕打探消息的斥候，在回程途中被一支从暗处射出的冷箭钉在了行辕大门之上！箭上附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字迹狷狂：“七星海棠，不过是延缓死期。三日后子时，本王亲临，取回属于我的一切。‘龙王’敬上。”

　　赤裸裸的宣战！对方不仅知道七星海棠已被找到，更直接宣告了总攻的时间！

　　行辕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是你死我活的最后一战。

　　面对“龙王”的最后通牒，白芷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请求封凛，将皇帝移至行辕内最为坚固、且便于防守的库房，并将所有珍贵药材和她的药具一并移入。她要在那里，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凶险的解毒尝试——在“龙王”到来之前，利用手中现有的、包括那两株尚未送达的“七星海棠”可能药效的推演，结合“幽冥兰”的特性，强行配置不完全的解药，为皇帝搏取一线生机！

　　“若不成，我与陛下，共赴黄泉。”白芷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封凛看着她苍白而坚定的面容，重重点头，立刻着手安排。

　　整个行辕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库房被改造成临时的堡垒和药室，外围设置了数道防线，弓弩、火油、擂石准备齐全。封凛将人手分为三班，日夜警戒。所有人员，包括白芷和那位老亲王，都分发了一把短刃，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陆其琛派出的援军正在拼命赶路，但能否在三日后的子时前抵达，仍是未知数。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金陵城的夜空，乌云密布，星月无光。子时将近，寒风呼啸着穿过空寂的街道，仿佛无数冤魂在呜咽。行辕内外，一片死寂，唯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士兵们沉重的呼吸声。

　　子时将至，金陵行辕内外，空气凝滞如铁。火把的光芒在风中摇曳，将守卫们紧绷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封凛按刀立于库房之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沉沉的黑暗。库房内，白芷已将最后几味药材投入药罐，火光映着她苍白而专注的脸，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皇帝躺在临时搭建的床榻上，呼吸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

　　没有预想中的喊杀声，也没有大队人马的冲击。子时正刻，一种奇异的、若有若无的笛声，忽然从行辕四周的黑暗中飘来，声音尖锐而诡异，不似人间曲调。

　　“戒备！声东击西！”封凛厉声喝道。

　　然而，异变并非来自地面。几乎在笛声响起的瞬间，行辕内数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黑黢黢的洞口！数十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地道中窜出，这些人身形矫健，出手狠辣，直扑库房方向！他们并非强攻，而是以精准的投掷，将一个个黑乎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瓦罐掷向库房墙壁和屋顶——是石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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