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这本身就是一副，给天下人看的药

　　“看来我们之前的行动，确实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栖霞山的据点。”白芷分析道，“这‘江心岛’必然是他们预先准备好的退路之一，位置定然极其隐蔽，易守难攻。”

　　安若欢颔首：“而且，此岛既能被选作迁往之地，恐怕不仅仅是藏身之所那么简单。很可能与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密切相关。”他想起“玄玑子”当年利用地脉水流的机关，“大江之下，水脉纵横，若加以利用，其威力恐比陵寝地宫更为惊人。”

　　他立刻让学徒传信墨羽：“暂停对栖霞山的进一步探查，避免中伏。立刻动用所有水上力量与熟悉江道之人，秘密排查金陵上下游所有符合条件的江心岛屿，尤其注意是否有异常的水文现象、隐秘的码头或近期有不明船只频繁出入者。切记，只可远观暗查，不可靠近，以防打草惊蛇。”

　　同时，他也将“江心岛”的线索告知了陆其琛与李泓，提醒他们“沙蛇”残余可能依托水道进行转移和活动，需加强对重要水域，尤其是运河与长江交汇区域的监控。

　　就在各方势力因“江心岛”线索而暗中涌动之际，京城传来一个令所有人心中一沉的消息——皇帝李余然病情急剧恶化，已连续三日昏迷不醒，太医院院判亲口对李泓言道，陛下此次恐是“油尽灯枯”之兆，让监国皇子早做准备。

　　消息无法完全封锁，很快便如同野火般传遍朝野。大皇子李瀚府邸的灯火彻夜不息，往来人等神色匆匆。原本稍显平静的京城，瞬间被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笼罩。所有人都明白，帝位空悬的时刻，可能真的要来了。

　　李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方面要竭力维持朝政运转，稳定人心；另一方面，则要时刻提防着虎视眈眈的李瀚。他更加频繁地与北境通信，陆其琛的坚定支持，此刻是他最重要的倚仗。

　　安湄在王府中，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压抑。她下令王府内外戒备提升到最高级别，所有人员无令不得随意出入。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唯有守住这镇北王府在京城的根基，等待北方的消息，等待兄长的决断。

　　安若欢接到皇帝病危的急报，沉默良久。

　　“该来的，终究要来。”他望着南方天际，目光深邃，“陛下若崩，大皇子必反。其与‘沙蛇’勾结，届时内外呼应，天下顷刻大乱。”

　　他转向白芷，语气凝重：“‘江心岛’的线索，必须尽快查明！那里很可能藏着‘沙蛇’助李瀚作乱，甚至……用以颠覆江山的关键！我们必须在巨变发生之前，找到它，摧毁它！”

　　皇帝病危的消息如同飓风扫过朝野，带来的不仅是紧张，更是各方势力的重新审视与躁动。大皇子李瀚按捺不住的狂喜与急切几乎溢于言表，其麾下将领密会频频，京城九门的守将中也出现了不同寻常的调动迹象。监国皇子李泓则如履薄冰，一方面要竭力维持朝政稳定，另一方面，陆其琛来自北境的密信中的提醒犹在耳边：“事有蹊跷，静观其变，稳守待机。”

　　安若欢并未像外界预料那般立刻做出激烈反应。他反复审视着京城传来的每一份密报，从御药房的药材清单，到太医院几位核心院判近期的行踪，再到皇帝昏迷前后，宫中守卫轮值的细微变化。

　　“陛下此次病发，太过突然，且消息流传之快之广，不似往常严密。”安若欢指尖敲击着扶手，目光锐利如鹰，“太医院院判素来谨慎，此次竟对监国直言‘油尽灯枯’，近乎断言，有违医家本性。更奇怪的是，陛下昏迷三日，瀚王府与宫中某些内侍的联络，似乎……过于顺畅了些。”

　　白芷端详着御药房流出的药方副本，秀眉微蹙：“这几味药，看似是吊命的猛药，但君臣佐使的搭配，若用量稍作调整，更像是制造一种脉象沉滞、生机涣散的假象……而非真正对症下药。”她身为神医，对药性理解远超常人。

　　安若欢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假象……若这病危本身，就是一副精心炮制，用以给天下人看的‘药’呢？”

　　他立刻传信陆其琛与安湄：“陛下病危之事，疑点甚多，恐非表象。其琛务必约束北境，按兵不动，外松内紧，谨防有人借机生事。安湄在京，需更加留意宫中、尤其是陛下寝宫真正心腹内侍的动向，以及大皇子与‘天罗帮’是否有进一步实质性勾结的迹象，勿被表象所惑。”

　　陆其琛接到安若欢判断，豁然开朗。他立刻调整北境军部署，明面上依旧保持戒备，暗中却将部分精锐转为战略预备，同时严密封锁边境，杜绝任何消息误导下的擦枪走火。他回复安若欢：“北境稳如磐石，静待真相。”

　　京城，安湄得到兄长指示，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她不动声色，反而借着一次入宫向皇后请安的机会，“无意中”流露出对皇帝病情的深切忧虑，以及对皇子李泓独木难支的担忧，言语间仿佛已认定皇帝即将驾崩。这番表演，果然通过某些渠道，迅速传到了大皇子李瀚耳中。

　　李瀚闻之，更加确信父皇此次必死无疑，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他与“天罗帮”帮主的联络愈发紧密，甚至开始商讨“非常之时”的具体行动步骤，包括如何控制京城关键衙门，如何“安抚”各地可能忠于李泓的驻军。他不知道，这些密谋的细节，正通过安湄布下的暗线，源源不断地送往北境。

　　深宫之内，重重帷幔之后。本该昏迷不醒的皇帝李余然，此刻正靠坐在软榻上，脸色虽有些苍白，眼神却清明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他面前垂首站着的，只有那位侍奉他数十年、绝对忠诚的内侍监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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