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他突然的单膝跪地

　　文件夹在林知意手中还残留着阳光的温度，纸张的边缘触感细腻。她没有立刻打开，只是将它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啪”声，在这被夕阳浸透的宁静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延舟依旧坐在对面，没有催促，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在欣赏一幅绝世名画，连呼吸都放得轻缓，生怕惊扰了画中人的静谧。

　　窗外的橘红色渐渐沉淀，化为更深的、带着紫罗兰调子的暮色，如同打翻的葡萄酒，在天际缓缓流淌。办公室内的光线也随之变得柔和而朦胧，物体的轮廓模糊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薄纱。

　　林知意终于抬起眼，再次看向他。暮色中，他的面容不如在强光下那般棱角分明，反而多了几分模糊的温柔，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两颗沉在深潭里的黑曜石，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以及她身后那片绚烂的天空。

　　“资源清单我看过了，”她开口，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有些飘忽，但内容却回到了惯常的理性频道，“有几个方向确实可以深度协同，尤其是海外市场的渠道拓展部分，我会让团队做个详细的对接方案。”

　　“好。”陆延舟应道，声音低沉，“你决定就好。”

　　他的回应简洁，带着全然的信任，目光却并未从她脸上移开。

　　话题似乎可以就此结束。工作沟通完毕，夕阳也即将沉入地平线，他应该起身告辞，她也该收拾东西下班。

　　但两人都没有动。

　　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张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比刚才纯粹的宁静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那些被夕阳和宁静暂时掩盖的情绪，如同退潮后重新露出的礁石，再次凸显出来。

　　林知意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重量，那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复杂，让她无法再像刚才那样坦然承受。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水，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未能浇灭心底那丝莫名的燥热。

　　陆延舟看着她细微的回避动作，看着她轻抿的唇角，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的淡淡阴影，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沉。

　　他知道，是时候了。

　　有些话，再不说，他怕自己会永远失去勇气。有些界限，再不敢跨越，他怕他们之间将永远隔着这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的一步之遥。

　　夕阳的最后一道金边，即将被地平线吞噬。办公室内，暮色四合，光线变得幽暗而暧昧。

　　陆延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林知意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抬起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站在办公桌的另一边，身姿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愈发挺拔。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专注得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然后，在林知意毫无防备、甚至带着一丝茫然的目光中，陆延舟做了一个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的动作。

　　他绕过了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了她这一侧。

　　他没有靠近，而是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暮色昏暗，她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那道灼热得几乎要将空气点燃的视线。

　　接着，他做了一个更加让她震惊、甚至可以说是骇然的举动。

　　他缓缓地，屈下了一边的膝盖。

　　不是那种随意的、放松的姿态，而是一个极其标准、带着某种古老仪式感的——**单膝跪地**。

　　“……”

　　林知意手中的水杯，差点脱手掉落。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椅子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猛地回落，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

　　他……他在干什么？！

　　求婚吗？！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种方式？！

　　没有鲜花，没有音乐，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甚至没有一句铺垫的话语！就在这间充斥着文件、电脑和商业气息的办公室里，在夕阳彻底沉没、暮色笼罩的昏暗光线下，他就这样……**突然的单膝跪地**！

　　荒谬！荒唐！不可理喻！

　　无数个斥责的词语在她脑海中炸开，但她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她面前也曾骄傲强势的男人，此刻却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跪在她的面前。

　　陆延舟仰着头，在昏暗的光线中，努力地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他能看到她眼中的震惊、慌乱、甚至是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但他没有退缩，也没有起身。

　　他知道这很突然，很冒失。

　　他知道这不符合任何浪漫的剧本。

　　但他更知道，如果此刻不说，他可能会被那些理智的、合乎时宜的考量，永远地困在“合伙人”的安全区内。

　　他不要安全。

　　他只要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沉重。然后，他抬起了一直紧握成拳的右手，缓缓地，在林知意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摊开了手掌。

　　掌心，空空如也。

　　没有戒指盒。

　　没有璀璨的钻石。

　　没有任何象征着求婚的实体信物。

　　只有他微微汗湿的、纹路清晰的掌心，在窗外最后一丝天光的映照下，泛着苍白的光。

　　林知意看着他空无一物的手掌，心中的震惊和荒谬感更甚，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却悄然滋生。他没有拿出戒指……那他这突如其来的下跪，又是什么意思？

　　陆延舟的目光，牢牢地锁住她震惊而茫然的双眼，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地，一字一句，敲击在她的心上：

　　“知意，我知道，这很突然。”

　　“我知道，没有鲜花，没有戒指，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情话。”

　　“我也知道，这里是我们工作的地方，谈论这些事情，似乎……很不合时宜。”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积蓄着毕生的勇气，眼神里翻涌着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一种深可见骨的虔诚。

　　“但是，我等不了了。”

　　“我不想再等到某个所谓的‘合适’的时机，不想再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

　　“过去的五年，还有重逢后的这几个月，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和救赎。我犯过的错，我失去你的痛苦，我重新认识你的震撼，还有……我无法控制、与日俱增的……爱意。”

　　“爱意”这两个字，他终于说出了口。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地点，不合时宜的时间，以一种近乎莽撞的方式。

　　林知意的心，因为他这句直白到近乎粗暴的表白，而狠狠一颤。她看着他跪在昏暗中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自己也燃烧殆尽的情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所以，”陆延舟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沙哑，他仰望着她，如同仰望唯一的神只，“我选择在这里，用这种方式。”

　　“我不是在向你求婚……至少，不完全是。”

　　他的话语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我是在请求……一份新的合伙协议。”

　　他的右手依旧摊开着，空空的掌心向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份……没有期限，没有退出条款，共享所有喜怒哀乐，共度往后余生的……**合伙协议**。”

　　“你，愿意……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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