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别碰那炉子，会死人的！

　　李闲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与周围阴森恐怖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心里清楚，这玩意儿是根源，也是泼天的机缘，今天不把它摆平，黑木镇永无宁日，自己的功德气运也就到头了，这念头让他血液都开始发烫。

　　这幅景象，让身后众人刚刚稍稍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李、李闲……你……你想干什么？”胡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不怕鬼，不怕死人，但她怕眼前这个活人，这个刚刚救了他们所有人，此刻却笑得像个疯子的家伙。

　　石头更是往前一步，将胡巧完全护在身后，魁梧的身躯绷得像一块准备随时弹射出去的岩石，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这个疯子，离那东西远点！”

　　王奎和刘镖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他们闯荡江湖半生，见过贪财的，见过好色的，见过为了一本秘籍兄弟相残的，却从未见过对着一座邪气冲天的祭坛流口水的人。

　　“远点？为什么要远点？”李闲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盯着祭坛顶端那只青铜香炉，他伸出舌头，又舔了舔嘴唇，“这可是个宝贝，你们不懂。这玩意儿要是弄回我家院里当花盆，种出来的葱都比别人家的壮。”

　　这番混账话，让所有人都一时语塞。

　　刘镖师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那股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压迫感，沉声劝道：“李先生，此物邪性至极，非我等凡人所能抗衡！依我之见，我们应该立刻想办法撤离，再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毁了它？撤离？”李闲终于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て的是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刘镖头，你觉得，这玩意儿是咱们用刀砍、用火烧就能毁掉的吗？至于撤离，你回头看看我们来的路，你觉得它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地走出去？”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来时的那片黑森林，此刻黑雾缭绕，那些扭曲的树干仿佛活了过来，在雾中张牙舞爪，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一股绝望的寒意，重新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那也不能就这么走上去送死！李先生，此地已非人力可为，我等职责是护民，不是殉葬！我们必须立刻撤离，将此事上报朝廷，调集大军或是请钦天监出手！”

　　“谁说我要去送死了？”李闲嗤笑一声，他拍了拍自己身上廉价的粗布麻衣，理了理领口，仿佛不是要去闯龙潭虎穴，而是要去赴一场盛大的宴席，“我是去……跟这里的主人，谈谈心。”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众人的惊呼，毅然决然地迈开了脚步，朝着那座黑石祭坛走去。

　　一步，两步。

　　随着他靠近祭坛，那股无形的压力陡然增强了十倍不止。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沼，每往前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无数混乱的、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嘶吼，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冲击着他的心神。

　　这是三万军魂最纯粹的怨念，它们拒绝任何活物的靠近。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这股庞大的怨念面前，渺小得如同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倾覆。

　　身后的胡巧看得心都揪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却被石头死死拉住。

　　“别过去！你会死的！”石头低吼道。

　　就在李闲的身体开始微微摇晃，似乎再也无法前进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抬起手，伸进怀里，再次掏出了那块布满裂纹的古朴玉佩。

　　“兄弟，到你上班了。”他低声咕哝了一句。

　　当那枚刻着“卫”字的玉佩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一股同样苍凉、却带着铁血坚毅的气息，从玉佩上扩散开来，那微弱的暗金色光芒，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世界上唯一的光源。

　　嗡——

　　周围那些狂暴的、试图撕碎他灵魂的怨念嘶吼，像是遇到了克星的士兵，竟在瞬间平息了下去。

　　那股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压力，如同被劈开的潮水，主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通路。

　　李闲顿感浑身一轻，他咧嘴一笑，掂了掂手里的玉佩，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

　　在身后众人震惊到麻木的目光中，他畅通无阻地走到了祭坛的脚下，来到了那冰冷、雕刻着无数鬼脸的第一层石阶前。

　　他没有犹豫，抬脚踏了上去。

　　脚掌接触到石阶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一脚踩进了万年冰窟。

　　李闲却毫不在意。他一步步向上走去，步伐沉稳，目光始终锁定在祭坛顶端的那只青铜香炉上。

　　他走得很慢，像是在朝圣。

　　每上一级台阶，他脑海中那些属于黑甲将军的记忆碎片就清晰一分。

　　他仿佛能看到那位将军金戈铁马、守卫边疆的峥嵘岁月；能看到他被污蔑、被背叛时的滔天怒火；能看到他被镇压于此，神魂日夜被地气消磨的无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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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仅仅是一座祭坛，这是一座用一个英雄的血肉和灵魂铸成的墓碑。

　　终于，李闲登上了祭坛的顶端。

　　他站在了那只半人高的青铜香炉面前。

　　近在咫尺，更能感受到此物的恐怖，那浓郁如墨的黑气几乎化为实质，在香炉上空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旋涡，每一次转动，都仿佛在抽取着这片天地的生机。

　　李闲伸出手，没有丝毫迟疑，将手掌按在了冰冷粗糙的炉身上。

　　“开饭了。”

　　他在心中默念一句，闭上了眼睛。

　　心念，注视，专注！

　　【叮！与【聚魂炉（核心：陆将军残魂及三万军魂怨念聚合体）】发生深度交互！】

　　【交互判定中……目标位阶：极高。交互深度：核心接触。规则契合度：高（蕴含海量因果及灵魂信息）。】

　　【检测到因果链接物【陆将军之玉】，交互权限提升！契合度修正为：完美！】

　　【判定通过！信息洪流即将开启，请宿主做好接收准备！】

　　下一秒，李闲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颗太阳迎面撞上。

　　轰——！

　　无穷无尽的信息，不再是画面，而是化作了三万柄饱饮鲜血的战刀，化作了三万张绝望嘶吼的嘴，狠狠地劈砍、撕咬着他的灵魂！

　　金戈铁马的豪情，血溅沙场的惨烈，被友军背叛的愤怒，永世镇压的不甘，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狂暴的洪流，要将李闲这个小小的容器彻底撑爆！

　　那是一个将军一生的金戈铁马！

　　那是三万将士战死沙场的惨烈悲歌！

　　那是被镇压数百年，永世不得超生的无尽怨恨！

　　无数刀光剑影，无数厮杀呐喊，无数绝望的哀嚎，在他脑中交织成一幅炼狱画卷。

　　一瞬间，他不是李闲，而是那位姓卫的将军。

　　他看到了铁血煞气如何凝练成阵，看到了如何以一声怒吼震慑敌胆…《铁血煞阵》的残篇奥义像烙印一样刻入他的灵魂深处，一种名为“军魂咆哮”的技巧在他喉间酝酿。

　　剧痛中，他的意识仿佛被撕裂成三万份，与每一个战死的冤魂一同体验着被背叛的愤怒和长矛透体的冰冷，这是沉沦。

　　但下一刻，属于“卫”将军那股宁死不屈的铁血意志又将这三万份绝望强行拧成一股绳，化作滔天战意冲天而起，这是升起！在这一沉一浮之间，一股前所未有、精纯而庞大的功德与气运如九天银河倒灌，疯狂冲刷着他几近崩溃的四肢百骸！

　　最终，一丝丝冰冷而刚猛的铁血煞气，在他识海深处凝聚成形，与他的精神紧紧缠绕。

　　直到他意识稍稍回笼，系统的提示才姗姗来迟：【叮！深度交互完成，获得感悟：《铁血煞阵》（残篇），技能：军魂咆哮……】

　　【叮！获得功德 2300！】

　　【叮！获得气运 15！】

　　【警告！警告！高浓度混合怨念正在侵染宿主识海！检测到“不屈意志”、“忠诚”、“守护”等正面精神烙印，正在对冲怨念污染……】

　　【叮！获得特殊属性：铁血煞气（微量，未炼化，与宿主精神力高度绑定）。】

　　祭坛之下，胡巧等人只看到李闲将手按在香炉上之后，便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七窍之中，竟同时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青筋暴起，看去十分骇人。

　　“李闲！”胡巧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这时，整座祭坛，乃至整座山，都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那只青铜香炉上空盘旋的黑气旋涡，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开始疯狂地搅动、膨胀！

　　“不好！他触怒了这东西！”刘镖师脸色大变，一把拉住想要冲过去的王奎，“快退！这地方要塌了！”

　　李闲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他的意识，正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中。他即将被这片海洋吞噬、同化。

　　可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泯灭的瞬间，他怀中那块“卫”字玉佩，猛地爆发出璀璨的暗金色光芒。

　　那光芒化作一个身穿残破黑甲的巍峨虚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将军，没有回头。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那片咆哮的血海，轻轻一按。

　　所有的狂暴、所有的怨恨，瞬间平息。

　　李闲只觉得脑中一清，所有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他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一软，向后瘫倒下去。

　　在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只青铜香炉的炉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铜锈，似乎剥落了一小块。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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