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消化情绪

　　01

　　周五下班时间 刚到，齐雨儿就拎着采购袋往家赶。袋里装着利津爱喝的冰镇啤酒，还有卤味、花生、凉拌黄瓜这些下酒菜——利津这人随性，不爱去饭馆拘束着，说她家的沙发比任何餐厅的包间都舒服。刚推开家门，手机就响了，是利津的大嗓门：“我到你小区楼下了，下来接驾，手上拎着刚烤的羊肉串！”

　　齐雨儿笑着下楼，就看见利津斜靠在电动车旁，怀里抱着个冒热气的保温袋，头发比上次见时又短了些，下巴上冒出点青色胡茬，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哟，几天不见，怎么瘦了？”利津一见面就戳她的胳膊，眼神扫过她眼底的青黑，没多问，只是把羊肉串往她手里塞，“赶紧回去趁热吃，我特意让老板多放了孜然。”

　　一进家门，利津就熟门熟路地找出玻璃杯，把啤酒倒进杯子里，泡沫滋滋地往上冒。“先说好了，今天不聊我的破事，你先说。”他把装满啤酒的杯子推到齐雨儿面前，自己抓起一串羊肉串啃得满嘴流油，“你那离婚的事，我听莉莉提了一嘴，别跟我藏着掖着，有啥说啥。”

　　齐雨儿捏着冰凉的杯壁，指尖泛白，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苦涩的味道呛得她眼眶发红。“不光是离婚，我工作也搞砸了。”她声音发颤，“之前领导把重要项目交给我，我熬夜赶方案，结果漏了关键数据，丢了大客户。现在被调去大堂站岗，跟个摆设似的。”

　　齐雨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麦芽香，紧绷了一周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从冷静期开始说起，讲到汪凯的沉默、父母的推脱，再到工作失误被调去站岗，还有那碗难吃的外卖和深夜的眼泪，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像倒豆子一样把积压的委屈全倒了出来。

　　她越说越激动，把杯子往桌上一墩：“我也想做好啊！离婚后我立志要重新开始，报了收纳师课程，买了一堆专业书，结果翻了两页就扔一边了；想着学钩织做手工，毛线团堆了一沙发，连个完整的杯垫都没钩出来；前阵子计划每天跑步锻炼，跑鞋穿了一次就积灰了。”

　　利津没像胡姐那样温言安慰，也没像莉莉那样骂汪凯“没良心”，只是偶尔“嗯”一声，给她续上啤酒，把卤味往她盘子里推。等齐雨儿说完，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干，他才放下手里的羊肉串，用纸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说：“我跟我前女朋友分的时候，也消沉了半个月，天天窝在出租屋里打游戏，外卖盒堆得像小山。后来我妈过来，没骂我，就把我屋里的东西全扔了，说‘日子是你自己的，你糟蹋自己，没人替你疼’。”

　　“利津，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齐雨儿捂着脸，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三分钟热度，干什么都干不长、干不好。以前依赖汪凯，现在自己过日子，才发现我连坚持做一件事的本事都没有。这次站岗我都觉得是活该，毕竟我从来没把一件事真正放在心上过。”

　　02

　　齐雨儿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自己的事。

　　利津没接话，慢悠悠地啃完手里的羊肉串，又开了一瓶啤酒，倒了半杯推到她面前。“你还记得大学时你拉着我创业卖饰品吗？”他突然开口，“你连夜画设计图，跑批发市场砍价，每天在宿舍串珠子到凌晨，那股劲可不是三分钟热度。”

　　“我不是说你离婚不对，也不是说汪凯就没错。”利津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难得正经，“感情这事儿，没有绝对的对错，合不来就散，很正常。但你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把自己的日子搅得一团糟，工作失误了就改，被调岗了就把新活儿干好，实在不行换份工作，多大点事儿？”

　　齐雨儿愣住了，那些尘封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时候她为了凑够进货钱，省吃俭用一个月，饰品摆摊第一天卖出去第一笔钱时，她抱着利津哭了半天。

　　他抓起一串羊肉串塞进齐雨儿手里：“你看我，分了八回手，不照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是没心没肺，是明白较劲没用。你离婚是为了摆脱不舒服的日子，不是为了掉进另一个泥潭里。日子是自己的，不是汪凯的，不是你爸妈的，也不是同事们的，别让别人的态度和过去的破事，耽误你过好当下。”

　　“你不是没长性，是没把劲儿用在对的地方，又被情绪绊住了脚。”利津戳了戳她的额头，“以前你依赖汪凯，把日子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自己的想法全搁置了；现在离婚了，又被委屈和自我否定裹住，根本静不下心做事。你那些兴趣爱好不是没意义，是你没给自己机会坚持。”

　　齐雨儿咬着羊肉串，孜然的香气在嘴里散开，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这一次不是委屈，而是心里的堵块被彻底砸开的释然。利津的话不像胡姐那样温和，却像一记闷拳，打醒了沉浸在情绪里的她——她一直纠结于别人的看法，却忘了自己才是日子的主人。

　　“对了，你不是想做收纳咨询吗？”利津突然转移话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聊天记录，“我发小开了家连锁母婴店，最近正愁库房和货架乱糟糟的，想找人做整理规划，我把你推荐给他了，他说下周一跟你聊聊。”

　　齐雨儿眼睛一亮：“真的？”

　　“那还有假？”利津挑眉，又给她满上啤酒，“我知道你之前做过不少功课，这活儿你肯定能拿下。别再消沉了，等你创业成功了，可得请我吃大餐。”

　　那天晚上，两人喝到半夜，啤酒瓶摆了一地，卤味和羊肉串的香气飘满了屋子。利津说着他那些啼笑皆非的恋爱故事，齐雨儿听着笑出了眼泪，之前的委屈和低落，在笑声和啤酒的泡沫里，一点点消散。

　　送利津出门时，天已经蒙蒙亮。利津骑上电动车，回头喊：“下周一加油！要是搞砸了，我可饶不了你！”齐雨儿站在楼道口，笑着挥手，看着他的电动车消失在晨光里，心里第一次充满了踏实的期待。她知道，日子还得继续，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别人的态度左右自己，她要为自己，好好过。

　　酒精的后劲褪去得比预想中快，凌晨五点多，齐雨儿就猛地睁开了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冷，她翻了个身，床垫的凹陷处还留着睡前的温度，可大脑却异常清醒，之前利津的话、工作的难题、离婚的后续，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转，怎么也睡不着。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时刺得眼睛发疼，解锁后随手点开微信，置顶的露营群突然弹出几条新消息——是群友在说山上的冬景正好，霜打后的松树格外精神，夜里还能看到清晰的星空。齐雨儿盯着屏幕愣了两秒，手指下意识地往上划，翻到自己上次在群里发言的记录，已经是半年前，那时她还和汪凯计划着周末去露营，装备都买好了，最后却因为汪凯的临时加班不了了之。

　　“有人今天在山上吗？想过来凑个热闹。”她在群里敲下这句话，指尖有些发颤，发送成功的瞬间，群里立刻有人回复：“雨儿姐？好久没见你了！我们在老地方扎营，快过来，还能赶上看日出！”后面跟着一串定位。

　　齐雨儿突然来了劲，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宿醉的头疼都淡了几分。她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露营装备用防尘袋套得整整齐齐，帐篷、睡袋、折叠桌椅都还是新的。她没多想，抓了件厚实的羽绒服，把暖宝宝、保温杯、速食粥塞进背包，又从阳台剪了两支开得正旺的小雏菊——是之前钩织时随手种在酸奶盒里的，现在正好带上装点帐篷。

　　03

　　出门时天刚放亮，小区门口的早餐摊刚支起来，她买了两个肉包和一杯热豆浆，边吃边往公交站走。冬日的风刮在脸上有点疼，可她却觉得浑身舒畅，这是离婚后第一次，她没有被情绪困住，而是顺着心里的念头立刻行动。

　　坐公交转郊线，再徒步半小时上山，等走到群友说的露营地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远远就看到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几顶彩色的帐篷搭在松树下，炊烟从其中一顶帐篷的烟管里飘出来，带着柴火的香气。“雨儿姐！这边！”群友看到她，挥着手里的烤红薯喊。

　　齐雨儿笑着跑过去，把带来的小雏菊插进群友递来的玻璃罐里，摆在折叠桌上。有人给她倒了杯热茶，有人把烤得焦香的红薯塞进她手里，暖融融的温度从手心传到心里。她看着远处的山尖被阳光染成金色，近处的松树挂着未化的白霜，听着群友们聊工作、聊旅行，突然觉得那些纠结的烦恼，在这样的天地间变得格外渺小。

　　“你之前不是说想做收纳咨询吗？”群里做室内设计的阿凯突然说，“我最近接了个民宿的单子，老板正愁客房收纳设计不合理，我回头把你微信推给他。”齐雨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太谢谢了！我下周一还要去谈一个母婴店的收纳项目呢。”

　　那天下午，她和群友们一起拾柴、煮火锅，傍晚时帮着整理露营地的杂物，把散落的装备归置整齐——这动作像极了她规划的收纳工作，做起来熟练又顺手。夜里，大家围坐在篝火旁聊天，星空格外清晰，齐雨儿靠在帐篷上，手里握着温热的茶杯，想起利津说的“日子是自己的”，突然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掏出手机，给胡姐发了条消息：“胡姐，明天我想跟您聊聊后续工作的规划，还有之前那个客户，我想再争取一下。”又给利津发了个露营地的星空照片，配文：“下周一的洽谈，我肯定没问题！”

　　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声响，篝火的光映在她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她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思绪不知不觉飘远，开始憧憬起那些触手可及的美好生活。

　　她幻想自己顺利拿下母婴店和民宿的收纳项目，带着精心做的方案去现场，用卷尺仔细测量每一寸空间，将杂乱的库房规划得井井有条——奶粉罐码在分层货架上，按年龄段贴好标签；尿不湿用折叠收纳箱分类收纳，底部装上万向轮，推拉自如。民宿老板握着她的手夸“专业”，阿凯在一旁笑着说“我就说雨儿姐靠谱”，利津则发来消息催着要“庆功大餐”。

　　她还幻想自己租下一间小小的工作室，墙面刷成温暖的米白色，靠窗摆着一张实木书桌，上面放着她的收纳工具和设计图，旁边的展示架上摆满了她钩织的小摆件和收纳成品。周末时，莉莉和小娜来工作室做客，小娜抱着她钩的兔子挂件笑个不停，说“等我身体好点，就来给你当帮手”。胡姐也会带着茶过来，和她聊工作、聊生活，就像现在这样温暖。

　　她甚至幻想自己的收纳咨询生意越做越好，开了线上课程，教更多人整理房间、梳理生活。视频里的她从容自信，对着镜头讲解收纳技巧，身后是她亲手打造的样板间——客厅的收纳柜藏着所有杂物，阳台的小菜园种着新鲜蔬菜，书桌上的多肉长得饱满可爱。评论区里满是“跟着雨儿姐学会了断舍离”“家里变干净后心情都好了”的留言，还有人说她的视频治愈了自己的低谷期。

　　“雨儿姐，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旁边的群友递来一块烤，打断了她的幻想。齐雨儿回过神，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里。她知道这些不是遥不可及的梦，而是只要一步步坚持就能实现的未来。

　　她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周一洽谈要点”，从项目需求到报价细节，一条条列得清晰明了。篝火的光映着她认真的侧脸，这一次，她不再是三分钟热度的幻想，而是带着憧憬，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好了准备。她坚信，只要顺着心里的光往前走，那些幻想中的美好生活，总会在不经意间来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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