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虎啸衔尾叩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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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味道太熟悉,也太欠揍了。

  我没敢大喘气,怕把这点其实根本留不住的味儿给吹散了。

  手指顺着那股子油脂香往岩壁上摸,指腹下的石头冷硬潮湿,全是苔藓腻乎乎的手感,直到摸进一处只有巴掌大的凹陷。

  指尖触到了一个硬东西。

  不是石头,没那么凉;也不是树枝,没那么脆。

  触感温润如玉,表面却坑坑洼洼,带着一种陈年老骨头的质地。

  我把它抠了出来,摊在手心里。

  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摸出形状。

  这是一截只有半根香烟长短的骨头,末端带着自然的断茬,那是硬生生被这野人山的规矩给“咬”断的。

  是老皮的尾巴骨。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顺着掌心的劳宫穴往里钻,不烫,就像是大冬天里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刚出炉的烤红薯,顺着胳膊肘一直暖到了心窝子。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那已经快要被绝对寂静给逼疯的耳朵里,钻进了一句带着回音的嘟囔:

  “别傻站着,咬住光,别松口。”

  这声音听着特像老皮生前喝高了假酒时的德行,含糊不清,但这六个字却像是钉子一样扎进了我脑仁里。

  咬住光?这乌漆麻黑的地方哪来的光?

  还没等我咂摸出味儿来,左手无名指——也就是当年小雨被切掉的那根手指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这痛感来得莫名其妙,不是皮肉伤,倒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直接拴在了我心脉上,被人狠狠地拽了一把。

  那是“代承劫”。

  我不用看都知道,外头那个叫阿竹的死丫头肯定干了什么蠢事。

  听语园的规矩我也在病历书的夹缝里读到过。

  老一辈听语者要想把位置传下去,得有过路费。

  照空那个守灯媳是在用自己的命给我铺路,而阿竹这是想把这笔烂账强行并入她这个新任“户主”的头上。

  她把自己的命和我这件麻衣绑在了一起。

  “一个个的,都有病。”

  我骂了一句,眼眶子却有点发热。

  手里那截鼠骨越来越烫,烫得我掌心都要起泡了。

  没时间矫情了。

  既然老皮说咬住,那就咬。

  我心一横,把那截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老鼠尾巴骨往嘴里一塞,牙关死死咬住。

  那一瞬间,一股子腥甜的味道直接在口腔里炸开,这哪是骨头,分明就是一口凝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血!

  “唔!”

  我闷哼一声,双腿发力,对着那看似虚无实则如铜墙铁壁般的雾障核心,整个人像是一枚炮弹一样撞了过去。

  “吼——!!!”

  那声虎啸这回不是在耳朵边响的,简直就是在脑浆子里炸开的。

  声音大到甚至产生了物理冲击,震得我眼前的黑暗瞬间崩裂,像是被锤子砸碎的钢化玻璃,裂出了无数道蛛网般的白纹。

  嘴里的骨头化了。

  它变成了一团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又被我憋着一口气硬生生给顶了回来。

  “噗!”

  我张嘴一吐。

  没有血,吐出来的是一道光。

  那是一道暗金色的光箭,带着老鼠特有的那种灰蒙蒙的底色,直接射穿了头顶那厚得像棉被一样的云层。

  云层翻涌,露出了后面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扇门。

  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天门,就是两块巨大的、爬满青苔的烂石头,像是被人随意地在那儿立了个牌坊。

  但门楣上刻着的那些扭曲符文,每一个都在往外渗着让人膝盖发软的威压。

  最扎眼的是门环。

  那不是铜狮子,而是两只交颈而卧的麻雀石雕。

  左边那只栩栩如生,右边那只,尾巴秃了一块。

  那是昨天被我救下的那只断尾雀。

  果然,这野人山的账本,记得比谁都细。

  就在这时,我脚踝上一紧。

  原本缠在那里的芥菜藤蔓已经枯死,取而代之的,是从地底深处钻出来的老槐树根。

  那些根须像是血管一样搏动着,里面流淌的不是树汁,而是带着热气的……血。

  阿竹放血了。

  “门开需活祭。”

  这五个字突兀地浮现在我脑海里,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血腥味。

  我猛地低头,透过脚下那层正在快速消散的雾气,看见了下面的光景。

  阿竹那张脸白得跟纸扎人似的,左手手腕上的口子深可见骨,鲜血不要钱似的往树根上浇。

  而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周围的动静。

  漫山遍野的灰老鼠,成千上万只,不管是刚出生没长毛的,还是老得胡子发白掉牙的,这会儿全都不跑了。

  它们像是听到了什么集结号,从四面八方的灌木丛、乱石堆里涌出来,朝着那扇石门的方向,前肢离地,像人一样作揖叩首。

  紧接着,最前面的一批老鼠冲了上来。

  它们不是来咬人的,它们在叠罗汉。

  一只踩着一只,一层叠着一层,那灰色的脊背瞬间就在这悬崖峭壁之间,搭起了一座活生生的肉梯,一直延伸到我脚下。

  那是真正的“鼠道”。

  我踩在那些温热、柔软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的脊背上,每一步下去,都能听到细微的骨骼挤压声。

  这哪里是成仙路,这分明就是踩着无数条烂命往上爬的修罗场。

  我几步窜出雾障,身上的麻衣已经被不知道是雾水还是血水染成了暗红色,但在那破烂的布料纹理间,却有一道道金线像是活了一样在游走。

  阿竹就在下面,离我不过百米。

  我想都没想,转身就要往下冲。

  去他妈的地仙,老子先把人救了再说!

  “吼。”

  那虎啸声变了。

  不再是兽吼,而是一个冷漠到极点的男声,带着一股子金属摩擦的质感,直接把我定在了半空。

  “地仙不救人,只守山。”

  这声音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硬生生挡在了我和阿竹之间。

  我只觉得双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想落地,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低头看去,阿竹手腕上的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暗红色的血痂凝结,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清晰的鼠爪印记,和我麻衣袖口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那是契约已成的烙印。

  我试着动了动脚趾,没碰到地。

  我也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下坠,整个人像是失重一样,悬停在了离地三寸的地方。

  周身的毛孔不由自主地张开,那些原本在山林间游荡的青色雾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疯狂地朝着我体内涌来。

  这感觉不像是泡温泉,倒像是被无数根青色的藤蔓给死死缠住,那是这座山在强行给我“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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