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停电

　　虽已十月，却格外闷热。

　　太阳像个烧红的大火球，悬在头顶，把光和热泼在地上。

　　地面被烤得发烫。

　　脚踩在水泥路上，隔着鞋底都能觉出暖，像踩在温石板上。

　　空气稠得像浆糊。

　　吸进肺里都带着热意，连风都懒怠动，树梢纹丝不动。

　　下午两点，便利店的风扇转得嗡嗡响。

　　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落在脸上，像蒙了层暖布。

　　陈清清坐在收银台后，手里摇着蒲扇。

　　蒲扇是竹编的，边缘磨得光滑，扇面印着小雏菊。

　　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滴在浅灰色围裙上，晕出小湿圈，一圈叠着一圈。

　　衣服早被汗浸湿了。

　　后背贴在椅背上，凉丝丝的汗气裹着热，黏得人难受。

　　她抬手擦了擦汗。

　　手背沾了层薄汗，擦过脸颊，留下道湿痕。

　　突然，店里的灯灭了。

　　风扇的嗡嗡声戛然而止，瞬间陷入暗沉沉的静。

　　“怎么突然停电了？” 陈清清皱起眉。

　　眉头拧成小疙瘩，声音里带着急，手停在蒲扇上。

　　她目光扫过冰柜。

　　透明玻璃门里，雪糕和冰棒堆得满，怕化了可惜。

　　心里像揣了只小鼓。

　　咚咚跳着，满是焦虑 —— 这天气，停会儿就化了。

　　正在整理货架的路修源走过来。

　　手里还捏着包未摆好的饼干，包装袋皱了道印。

　　他伸手摸了摸陈清清的额头。

　　掌心带着点凉，蹭掉她额角的汗：“别着急。”

　　“我去看看是不是线路问题。” 路修源说。

　　语气稳得像定海神针，能压下陈清清的慌。

　　他又补了句：“要是不行，我去买箱冰糕。”

　　“你先在这儿歇着，别中暑了。”

　　路修源推开门出去。

　　热浪一下子涌进来，裹得他晃了晃，赶紧眯起眼。

　　外面更热。

　　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路上没几个行人，都躲在阴凉里。

　　他绕到便利店后面。

　　线路盒的盖子敞着，里面的保险丝没断，不是自家的问题。

　　正好碰到隔壁水果店的王老板。

　　王老板拎着水桶浇花，水洒在地上，瞬间冒起白汽。

　　“修源，整个片区都停电了！” 王老板喊。

　　声音裹在热气里，有点闷，“电工正来修，得等会儿。”

　　路修源点点头，转身往街角走。

　　那里有个老冰糕摊，帆布棚子下，摆着泡沫保温箱。

　　冰糕摊的张叔正扇着大蒲扇。

　　见路修源来，笑着问：“来买冰糕？天儿热，得吃凉的。”

　　“要一箱冰糕，多拿奶油、草莓、巧克力味的。”

　　路修源说，指尖敲了敲保温箱，“都是她爱吃的。”

　　张叔弯腰翻保温箱。

　　拿出裹着棉被的冰糕，一个个往纸箱里放，动作快。

　　“奶油的在最下面，凉得很。” 张叔递过纸箱。

　　“你对象爱吃这个，上次你也买了不少。”

　　路修源接过纸箱，手碰到箱壁。

　　凉意在指尖散开，他赶紧把箱抱在怀里，怕化了。

　　往回走时，他把纸箱贴在胸口。

　　凉气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皮肤，驱散了点热意。

　　回到便利店，他先拆开纸箱。

　　拿出根奶油味冰糕，包装袋是奶白色的，印着小奶牛。

　　撕开封口，凉气冒出来。

　　带着甜香，飘在闷热的空气里，让人精神一振。

　　“含着，凉快凉快。” 路修源递过去。

　　指尖捏着冰糕棍，怕冰化了滴在陈清清手上。

　　陈清清接过冰糕，咬了一口。

　　冰凉瞬间在嘴里散开，顺着喉咙滑下去，沁到心里。

　　热意像被抽走大半。

　　她眼睛亮起来，笑着说：“好吃！比平时吃的还甜。”

　　路修源又拆了几根冰糕。

　　草莓味的粉包装，巧克力味的棕包装，摆在手心。

　　他走到店里的顾客身边。

　　有带孩子的妈妈，还有位拄拐杖的老奶奶。

　　“大家别着急，停电了，先吃根冰糕。”

　　路修源把草莓味的递给孩子，“小朋友，这个甜，不冰牙。”

　　孩子接过冰糕，眼睛弯成月牙。

　　“谢谢叔叔！” 声音脆生生的，像颗甜葡萄。

　　他又把巧克力味的递给老奶奶。

　　“阿姨，您慢些吃，别凉着胃。” 手指扶了扶老人的拐杖。

　　老奶奶接过冰糕，笑着点头：“谢谢修源，你们家真是贴心。”

　　“停电还想着我们，比自家孩子还周到。”

　　路修源又去货架找扇子。

　　找出四五把塑料扇，有的印着卡通，有的印着广告。

　　他把扇子分给顾客。

　　先给带孩子的妈妈，再给其他几位，最后留了把大的。

　　“大家忍忍，电工在修了，很快来电。”

　　路修源拿着大扇子，给老奶奶扇风，动作轻缓。

　　风带着点凉，拂过老人的脸。

　　老奶奶闭着眼笑，皱纹都舒展开：“真凉快，谢谢你啊。”

　　路修源怕陈清清热着。

　　搬了把塑料凳，放在门口通风的地方，阳光照不到。

　　“你坐这儿，门口风大些。” 他扶着陈清清坐下。

　　指尖碰了碰她的后背，“衣服湿了，别贴在身上。”

　　陈清清坐下，手里捏着冰糕棍。

　　看着路修源在店里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路修源正整理货架。

　　把容易受潮的饼干、薯片往高处挪，指尖拂过包装袋。

　　他摸了摸包装袋表面。

　　没潮，松了口气，又把下一袋往高处放，动作轻。

　　汗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

　　滴在深色 t 恤上，晕出小湿点，像撒了把碎星。

　　陈清清从兜里摸出纸巾。

　　起身走到他身边，踮脚给她擦汗：“歇会儿吧，别累着。”

　　路修源回头笑了。

　　牙齿白得晃眼，汗湿的额发贴在额前：“没事，很快弄完。”

　　他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脖子。

　　“你坐回去，别过来，里面热。” 推着陈清清往门口走。

　　陈清清坐在门口，咬着冰糕。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的急着赶路，有的躲在树荫下。

　　店里却不冷清。

　　孩子吃着冰糕笑，老奶奶和妈妈聊着天，满是暖意。

　　路修源偶尔抬头。

　　看见陈清清望着外面，也跟着笑，手里的活没停。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

　　突然，“嗡” 的一声，风扇转了起来，灯也亮了。

　　灯光瞬间填满小店。

　　暖黄色的光落在货架上，映得零食包装发亮。

　　顾客们都欢呼起来。

　　孩子拍着手跳：“来电啦！风扇转啦！”

　　老奶奶松了口气，笑着说：“可算来电了，不热了。”

　　陈清清赶紧站起来。

　　走到冰柜前，打开门，凉气涌出来，带着甜香。

　　她拿出根快化了的冰糕。

　　包装上沾着水珠，递去路修源：“快吃，都快化了。”

　　路修源接过冰糕，咬了一大口。

　　冰凉混着甜，在嘴里散开，心里满是幸福。

　　“跟你一起吃，才甜。” 路修源笑着说。

　　把冰糕递到陈清清嘴边，“你也再吃一口。”

　　陈清清咬了一小口。

　　甜凉在舌尖绕，两人相视而笑，眼里满是爱意。

　　来电后，顾客们开始选东西。

　　妈妈给孩子拿了袋饼干，老奶奶选了斤鸡蛋，都笑着结账。

　　陈清清整理收银台。

　　把刚才散落的零钱归位，擦了擦台面的汗渍。

　　路修源去检查冰箱里的雪糕。

　　打开冷冻层，雪糕都好好的，包装没化软。

　　“还好没化，不然就亏大了。” 陈清清松了口气。

　　手拍了拍胸口，脸上带着笑意。

　　路修源关上冰箱门，走过来。

　　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就算化了也没关系。”

　　“只要你没事就好。”

　　晚上关店，路修源拉上卷帘门。

　　“咔嗒” 一声锁上，两人并肩往家走。

　　晚风终于有了点凉，吹在身上，很舒服。

　　回到家，路修源径直进了厨房。

　　从柜子里拿出绿豆，倒在盆里，清水淘洗。

　　绿豆颗颗饱满，绿得发亮。

　　他洗了三遍，直到水变清，才倒进锅里。

　　往锅里加凉水。

　　水量没过绿豆两指，开大火煮，锅盖留了条缝。

　　等水开了，转小火慢煮。

　　绿豆慢慢开花，汤变成淡绿色，飘着豆香。

　　路修源放了两勺冰糖。

　　用勺子搅了搅，冰糖很快化了，汤里添了甜。

　　煮好的绿豆汤，放在冷水里冰着。

　　凉气透过锅壁渗进去，很快就凉透了。

　　他端着两碗绿豆汤出来。

　　放在餐桌上，推了一碗给陈清清：“喝点，解解暑。”

　　“今天辛苦你了。” 路修源坐在对面。

　　看着陈清清喝，眼里满是温柔。

　　陈清清喝了一口。

　　甜丝丝的，凉丝丝的，从喉咙滑到胃里，满是舒服。

　　她抬头笑：“你煮的最好喝，比外面买的甜。”

　　汤里的绿豆软糯，嚼着满是香。

　　路修源也喝了一口。

　　看着陈清清满足的样子，心里比绿豆汤还甜。

　　“以后天热，我天天给你煮。” 他说。

　　指尖碰了碰她的手，凉丝丝的，很舒服。

　　陈清清靠在他肩上。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听着他的心跳，很安心。

　　白天的闷热，停电的着急。

　　都被这碗绿豆汤冲散，只剩满心里的甜。

　　原来，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和你一起，吃一根冰糕，喝一碗绿豆汤，你在身边，而我守着小便利店，过着简单又温馨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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