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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百里秀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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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物堂那盏油灯熄灭后,“格物致知”四个字却像带着温度的余烬,在不少人心底暗暗燃烧。然而,理想的光芒再亮,也照不亮现实中冰冷的沟壑。

  第二天一早,秦战是在一阵隐约的头痛中醒来的。不是生病,而是宿醉般的精神疲惫。昨日体力与心力的双重消耗,即便是他这具被边关磨砺过的身体,也感到了些许不适。官署配发的薄被根本挡不住栎阳清晨渗入骨髓的寒意,他裹着皮甲在和衣而卧的硬板床上坐起,揉了揉眉心,鼻腔里还残留着昨日那沤肥坑特有的、混合着汗臭和泥土的复杂气味。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尚未大亮。官署院子里已经有了细微的动静,是老兵们早起操练的脚步声和压低了的呼喝声,规律而充满力量。但在这片生机之下,这座破败的郡守府,依旧像一头垂老的巨兽,在黎明前的寒冷中沉重地喘息。

  他刚用冰冷的井水胡乱抹了把脸,试图驱散那点疲惫,门外就传来了清晰而平稳的脚步声。不是二牛那种风风火火的莽撞,也不是猴子那种轻巧的机警,而是带着一种特有的、冷静的韵律。

  是百里秀。

  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布衣,发髻纹丝不乱,只是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青,显然昨夜也并未安枕。她手中捧着的,不是常见的竹简,而是几卷用栎阳工坊新产出的粗糙纸张订成的册子,纸面泛着黄,边缘还有些毛糙。

  “大人。”百里秀的声音清冷,如同她指尖那对玉珏相互轻触时发出的微响,在这寒冷的清晨格外清晰。“这是初步核算的府库账目,以及后续工程的耗用预估。”

  秦战接过那摞纸册,入手的感觉轻飘飘的,远不如竹简有分量,但上面用墨笔写下的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目,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没有立刻翻开,只是看着百里秀:“说吧,情况有多糟?”

  百里秀没有迂回,直接指向纸册上的几处用朱笔圈出的地方,她的指尖白皙,与粗糙泛黄的纸面形成鲜明对比。

  “郡守府库,现存粟米不足三千石,其中还有部分陈化,恐难久存。铜钱……不足五万枚。各类皮革、麻布、生铁等物资,按目前工坊和营建所需,仅能支撑月余。”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阴晴一样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秦战耳膜上。

  “昨日开挖沤肥池,动用人力过百,虽多是征发,但工具损耗、伙食额外开销,已是一笔。这仅是开始。”她抬起眼,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按照大人的规划,后续需同时推进水利沟渠初步修缮、官道平整、工坊区扩建、格物堂增建讲舍、新军操演场地平整……即便将所有人力物力利用到极致,库藏也撑不过两月。这还不算,北疆局势紧张,咸阳若有征调,我们无力应对。”

  秦战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册粗糙的边缘。他知道栎阳穷,但没想到穷得如此彻底,像一个被吸干了骨髓的空壳。这比他当初在边关当百夫长时,白手起家搞“生意经”还要困难百倍。那时好歹是在军队体系内,有基本的粮饷打底,而现在,他要负担的,是一郡之地,是成千上万张等着吃饭的嘴,和一片亟待拯救的贫瘠土地。

  “而且,”百里秀顿了顿,玉珏声轻微一响,补充道,“郡内可征收的赋税,去岁已近乎竭泽而渔。今春青黄不接,若再强行加征,恐生民变。”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练声和寒风刮过窗棂的呜咽。

  秦战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清冷干燥的空气涌入,带着远处工坊区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煤烟味。他望着窗外那片在晨曦中逐渐显露出轮廓的、荒凉而巨大的土坑,那是他们昨天奋战了一天的成果,也是他变革的开始,但现在,却像一张等待着无尽投入的贪婪大口。

  “你的意思,是停下?”秦战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发沉。

  “非是停下。”百里秀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望向窗外,“而是需转换思路,另辟财源,并将风险分散。”

  她将手中的另一份纸册展开,上面画着简单的图示和更加细密的计算。

  “非常之法,需非常之利驱动。”她的话语条理清晰,如同她拨弄算盘,“强令推行沤肥及后续诸事,民有疑惧,官有抵触,事倍功半。不如,以‘利’诱之。”

  秦战转过身,看向她:“说具体点。”

  “可将部分官田,划为‘示范田’。”百里秀的指尖点在图纸上的一片区域,“招募,或者说,与那些最穷困、最无牵绊、也最愿意搏一把的农户签订契约。由郡守府提供改良后的粪肥、部分农具,甚至派老农指导。若秋收增产,超出往年平均产量的部分,郡守府与农户按比例分成,比如,四六,或三七。郡守府拿小头,农户拿大头。”

  秦战眼睛微微眯起:“若减产呢?”

  “若因施用新肥而减产,”百里秀抬起眼,目光锐利,“则由郡守府按往年平均亩产,补偿其损失。”

  “什么?!”秦战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声音猛地插了进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

  是郡丞李。他不知何时已来到门外,显然是听到了后面的关键部分,忍不住冲了进来。他脸上还带着昨日劳作的疲惫,此刻却因激动而涨红。

  “郡守!百里先生!此举万万不可啊!”郡丞李的声音都在发颤,“府库本就空虚,怎能再做此等……此等毫无把握的担保?若是减产,我们拿什么赔?这……这简直是拿郡守府的威信和本就微薄的家底去赌博!若是赔了,我等皆成栎阳罪人啊!”

  他的反对激烈而直接,代表了绝大多数传统官吏最本能的想法——规避风险,量入为出。

  百里秀并未动怒,只是冷静地看向郡丞李:“李郡丞,若按部就班,府库能支撑几时?民心疑虑,新政可能推行?北疆若真有战事,栎阳可能提供一粒粮,一束草?”

  她一连串的反问,让郡丞李噎住了,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

  “赌博?”百里秀轻轻摇头,玉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并非赌博。这是将未来的、不确定的收益,提前折价,换取眼下最急需的‘信任’和‘参与’!我们用可能付出的赔偿(如果失败),去购买一个‘成功示范’的机会!一旦成功,带来的不仅是分成的粮食,更是打破疑惧、让新政得以全面推开的民心!这,比府库里那些死物,价值更高!”

  她的分析冰冷而精准,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表面的困境,直指核心。

  秦战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发出笃笃的轻响。他看着窗外,那片荒地上,已经有早起的老兵在自发地整理昨日散落的工具,也有人好奇地围着那沤肥坑指指点点。更远处,一些面黄肌瘦的流民,正蜷缩在临时搭建的窝棚旁,用麻木的眼神望着这边。

  他知道百里秀是对的。光靠强令和空泛的“格物致知”道理,无法让饿着肚子的人立刻相信一堆“秽物”能带来丰收。他们需要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或者说,需要一个无法拒绝的、哪怕带着风险的“机会”。

  “风险……确实很大。”秦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但秀先生说得对,循规蹈矩,只有死路一条。”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郡丞李和百里秀:“就按秀先生说的办。立刻筛选合适的官田和农户,拟定详细的契约条文。赔偿条款要写清楚,让所有人都知道,郡守府敢立这个军令状,就敢担这个责任!”

  他顿了顿,对百里秀说:“同时,想办法,把我们工坊里那些质量最好、但形制‘不合规矩’的箭簇、农具,找找门路,看能不能换点粮食和铜钱回来。非常时期,顾不了那么多了。”

  百里秀微微颔首:“已有些眉目,蒙骜将军麾下一位军需官,对我们改进的箭簇很感兴趣。”

  郡丞李看着心意已决的秦战和智珠在握的百里秀,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力感的叹息。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了。这位新郡守,和他身边这位女谋士,行事风格与以往的任何上官都截然不同,他们更果决,更大胆,也更……不计后果。

  他默默地拱了拱手,退了出去,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屋子里再次剩下秦战和百里秀。

  秦战走到案几前,看着那几卷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册,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秀先生,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在粪坑里,捞金子?”

  百里秀正准备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她侧过头,看着秦战那带着疲惫却目光灼灼的侧脸,窗外渐亮的天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

  她沉默了片刻,指尖的玉珏发出一声极轻脆的鸣响。

  “大人,”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粪土与黄金,有时只隔着一层见识。我们做的,不过是把这层东西捅破。”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布衣拂过门槛,没有一丝声响。

  秦战独自站在窗前,看着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挣扎着跳出灰蒙蒙的地平线,将微弱的光和热洒向这片冰冷而充满希望的土地。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零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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