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初战试探（下）——雷霆初鸣与傲慢依旧

　　那几股清军蒙古轻骑，如同草原上扑向猎物的饿狼，马蹄踏起滚滚烟尘，呼哨声尖锐刺耳。他们娴熟地操控着战马，在逼近青鸾军阵地前沿时，开始做出各种挑衅的迂回动作，甚至有人张弓搭箭，向着那片沉默的壕沟方向射出几支并无多少准头、却充满侮辱性的箭矢。

　　“看啊！这些南蛮子吓得不敢露头！”

　　“冲过去！把他们的胆子吓出来！”

　　轻骑们肆意嘲笑着，气焰嚣张。在他们看来，这种龟缩不出的行为，坐实了对方的怯懦。

　　然而，就在他们进入某个无形界限的瞬间——

　　青鸾军阵地后方，一处略微隆起的土坡上，身经百战的炮兵团统领曾大牛，眼神冰冷如铁，猛地挥下了手中的红色令旗！

　　“一号至十号炮位——目标，前方散骑——”

　　“放！”

　　命令通过旗语和铜喇叭瞬间传遍预设的炮兵阵地。

　　下一刻，天地间仿佛炸开了惊雷！

　　“轰！轰！轰！轰——！”

　　十门早已校准完毕、装填着定装药包和实心铁弹的轻型野战炮，几乎在同一时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炮口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炽烈火焰和浓密的白烟，巨大的后坐力让炮身猛地向后一坐。

　　黑色的铁球带着死亡的尖啸，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划过短暂的天空，精准地砸入了那几股正在耀武扬威的清军轻骑队伍之中！

　　没有警告，没有预兆，只有最直接、最暴烈的毁灭！

　　“嘭！”一枚炮弹直接命中了一名骑兵的胸膛，连人带马瞬间化作一团爆裂的血雾碎肉！

　　“咔嚓！”另一枚炮弹擦着地面弹跳而起，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三四匹战马的马腿扫断，骑士惨叫着被甩飞出去，随即被后面收势不及的同袍践踏成泥！

　　还有炮弹落入人群最密集处，犁开一道血肉模糊的胡同，残肢断臂和内脏四处飞溅！

　　仅仅是这一轮齐射，原本嚣张的百人骑队，瞬间就消失了小半！人仰马翻，惨嚎遍野，受惊的战马四处狂奔，将幸存的骑手甩落在地。剩下的蒙古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们认知的精准而猛烈的炮火彻底打懵了，脸上的狞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茫然。他们甚至没看到敌人在哪里，只听到雷鸣，看到火光，然后身边的同伴就变成了碎肉！

　　侥幸未死的骑兵们，再也顾不得什么试探和挑衅，发一声喊，拼命调转马头，如同丧家之犬般向着本阵疯狂逃窜，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和痛苦哀鸣的战马。

　　清军本阵，那片原本喧嚣鼎沸的“乌云”，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嘲笑、所有的轻蔑，都凝固在脸上。无论是八旗兵、蒙古兵还是汉军旗，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那如同被无形巨掌拍碎了的试探队伍，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震人心魄的炮声和同伴临死前的惨嚎。

　　阿济格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握着马鞭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他身边的科尔沁台吉张大了嘴巴，刚才的谄媚笑容消失无踪，只剩下惊骇。汉军旗统领更是脸色发白，额头渗出了冷汗。

　　“这……这炮……”阿济格喉咙有些发干，他征战多年，不是没见过火炮，明军的红衣大炮他也领教过，但如此快速、如此精准、如此密集的炮火齐射，尤其是针对小股散骑的打击效率，远远超出了他的经验。

　　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从他脊背升起。

　　但旋即，这位以勇猛和傲慢着称的贝勒，强行将那股寒意压了下去。自尊心和固有的偏见，让他不愿意承认对手的强大。

　　“哼！”阿济格重重哼了一声，仿佛要将刚才的震惊从胸腔里挤出去，他环顾左右，看到将领们脸上的惊疑，故意提高了音量，用充满不屑的语气说道：

　　“不过是仗着火器犀利些罢了！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他再次用马鞭指向那片依旧沉默的青鸾军阵地，声音带着强行找回的自信：

　　“尔等看那阵势，沟壑纵横，分明是惧我骑兵冲阵，不敢野战！只会躲在工事后面放炮，可见其心虚胆怯！”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语气也重新变得狂傲起来：

　　“南人本性就是如此！怯懦如鼠！传令下去，今日暂且收兵，让儿郎们好生休息！待明日，本王亲自督阵，大军压上，步骑协同，一举踏平这些鼠辈的烂泥沟！我倒要看看，等我们冲到眼前，他们的火铳能不能挡住我八旗勇士的马刀和重箭！”

　　“贝勒爷英明！”

　　“王爷说的是！靠近了他们就完了！”

　　周围的将领们连忙附和，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头那团因未知炮火而产生的阴影。

　　阿济格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片给他带来初挫的“钢铁荆棘”，调转马头，下令鸣金收兵。庞大的清军阵营，如同退潮般缓缓向后移动，只是那来时如山的气势，已然泄了几分。

　　战场上，只留下十门火炮轰鸣后的余音，以及那片被血色浸染的土地，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初战试探的结局。雷霆已然初鸣，但傲慢的乌云，依旧笼罩在清军上空，预示着明日，必将是一场更加惨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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