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凡尘初啼，锋芒试金

　　晨光彻底驱散了北域边陲的最后一丝寒意，叶凡已远离太乙道门万里之遥。他并未急于横跨边界，而是按照天机阁情报中一个不起眼的标记，折向了一处位于两域缓冲地带、名为“落霞山”的偏僻区域。

　　这里灵气稀薄，资源贫瘠，大宗门不屑一顾，成了散修、小家族以及一些身份特殊之人的聚集地。而叶凡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那初生的“凡尘盟”。

　　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数十道身影肃立。他们衣着各异，修为多在筑基期与金丹初期徘徊，眼神中混杂着对未来的迷茫、对现实的坚韧，以及一丝因某个承诺而点燃的微光。这些人，部分是叶凡通过天机阁渠道暗中联络的、对幽冥殿暴行深恶痛绝或有切身之痛的散修，部分则是北域遭劫后流亡至此、心存正气的小派子弟。

　　当叶凡那道青衫身影悄然落入谷中，收敛了所有气息，却自然带着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激动、敬畏、期待，不一而足。

　　“叶前辈！”为首一名面容坚毅、背负长刀的中年汉子快步上前，躬身行礼。他名叫厉锋，原是一小派长老，门派毁于幽冥殿引发的动乱，对幽冥殿恨之入骨，金丹中期修为，是眼下这群人中实力最强者，也被叶凡临时指定为副手。

　　“厉兄，诸位道友，久等了。”叶凡拱手还礼，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能感受到这支初生力量的脆弱，人员良莠不齐，配合生疏，更像是一群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但这，正是“凡尘盟”必须经历的起点。

　　“盟主，”厉锋改口，神色郑重，“人员已初步整合，按您之前的吩咐分成了三队，只是……大家心中尚且没底。”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叶凡虽名动北域，但毕竟年轻，且“凡尘盟”初创，一无雄厚资源，二无响亮名头，前途未卜。

　　叶凡微微颔首，并未多言鼓舞之词，有些信心，需要实战来建立。他走到众人前方，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凡尘盟，今日于此山谷，便算正式立足。我等聚于此，非为争霸称雄，而是为在这乱局中，为这世间留存一分正气，为受难者讨一份公道，亦是为我等自身，寻一条超越凡俗、问道长生的可能之路。前路必多艰险，若有心生退意者，此刻便可离去，叶凡绝不为难。”

　　场中一片寂静，无人移动。能来到这里的，大多已是破釜沉舟之人。

　　“好。”叶凡点头，“既留下，便需守我凡尘盟之规：一，不得恃强凌弱，残害无辜；二，盟内兄弟，当同心协力，不得背弃；三，令行禁止，违者严惩不贷。”

　　规矩简单，却直指核心。众人齐声应诺，声浪在山谷中回荡，虽不雄壮，却透出一股初生的决心。

　　就在这时，叶凡袖中一枚不起眼的玉符微微震动。他神识沉入，正是天机阁通过特定渠道传来的最新情报——一队约十人的低阶魔族巡逻兵，正在百里外一个名为“溪石镇”的凡人集镇肆虐。

　　机会来了。

　　叶凡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厉锋，召集一队、二队所有人。我们有客人来了。”

　　……

　　溪石镇，往日安宁祥和的景象已被打破。黑烟滚滚，哭喊声、狂笑声与建筑倒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十名形态各异、魔气森森的魔族士兵正在镇中肆意破坏，抓捕青壮，虐杀反抗者。对于这些低阶魔族而言，屠戮凡人集镇既是任务，也是一种扭曲的娱乐。为首的魔兵小头目有着筑基后期的修为，手持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骨刀，正狞笑着将一个试图保护孩子的老人踢飞。

　　镇民们的绝望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废墟之上。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镇外不远处的山林中，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正紧盯着镇内的一切。凡尘盟的成员们屏息凝神，潜伏在预先设定的伏击位置，按照叶凡传授的粗浅敛息法门，尽量隐藏自身气息。大部分人是第一次面对凶名在外的魔族，紧张得手心冒汗，但看到前方那道沉稳的青衫背影，心中又莫名安定了几分。

　　叶凡立于一棵古树之巅，衣袂在风中微动，神情冷峻。他并未因对手只是低阶魔族而有所轻视，反而更加仔细地观察着魔兵的分布、行动规律以及镇内百姓的分布情况。

　　“盟主，魔兵分散，是否现在动手？”厉锋传音问道，语气中带着急切。他看到镇民的惨状，胸中怒火翻腾。

　　“再等等。”叶凡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等他们聚集到镇中广场，那里视野开阔，便于我们合围，也能最大程度避免误伤百姓。”

　　他脑海中飞速推演，结合之前观察到的地形——广场一侧有废弃的矮墙，另一侧是狭窄的巷道，后方则临近山林。“厉锋，你带一队，从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力，记住，只缠斗，不硬拼。”

　　“是！”

　　“二队，分出两人，携带我给的‘迷雾符’，从巷道潜入，解救被困在广场东侧屋舍内的百姓。其余人，随我埋伏在矮墙后，待魔兵被厉锋他们吸引，听我号令，从侧翼突袭，分割他们！”

　　指令清晰明确，瞬间传达至每一人。这种精细的临场指挥，与过去叶凡习惯的单打独斗或小团队配合截然不同，他必须考虑到整个团队的协调与每一个成员的安危。这是一种全新的挑战，也是他作为领袖必须迈出的一步。

　　安排妥当，叶凡目光转向身侧。那里，虚空微微波动，一道身着冰蓝色衣裙的绝美身影悄然浮现，正是苏婉清。她并未直接参与伏击，而是依照叶凡的请求，隐在暗处，作为最终的策应与保险。一旦出现意料之外的强敌，或者伏击出现纰漏，她这金丹后期的冰凰传承者，将是扭转战局的关键。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默契已然在心。苏婉清微微颔首，身形再次隐没于虚无，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息，锁定着整个战场。

　　时机终于到了。那魔兵小头目似乎抢掠够了，呼喝着将手下和抓来的青壮往镇中心广场驱赶。

　　“动手！”叶凡的神念如同无声的惊雷，在凡尘盟成员脑海中炸响。

　　“杀！”厉锋怒吼一声，率先从山林中冲出，长刀出鞘，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劈向那魔兵小头目。他身后，一队成员纷纷现身，各色法术光华亮起，虽然配合还显生涩，但那股同仇敌忾的气势，瞬间打破了魔兵的嚣张气焰。

　　“敌袭！结阵！”魔兵小头目反应不慢，厉声高呼，挥动骨刀迎向厉锋。黑色火焰与厉锋的刀罡碰撞，发出嗤嗤声响。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如狸猫般窜入巷道，迷雾符被激发，淡淡的灰白色雾气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魔兵的视线，也为救援创造了条件。

　　战斗瞬间爆发。魔兵个体实力普遍强于凡尘盟成员，且悍不畏死，一开始确实给一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厉锋与那小头目战得难分难解，刀光魔焰纵横，其余魔兵也各自找到了对手，场面一时陷入胶着。

　　就在几名魔兵试图凭借蛮力冲散一队阵型时——

　　“就是现在！”叶凡冷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从矮墙后掠出！他并未动用星辰剑典这等惊世骇俗的招数，仅仅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灵力，化作数道凝练无比的青色剑罡，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几名试图突破的魔兵后心。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那几名魔兵动作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剑尖，魔气迅速溃散，倒地身亡。

　　叶凡的加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冷水，瞬间改变了战局！他身形在战场上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简洁、高效，直指要害。或是点杀试图偷袭己方成员的魔兵，或是出手化解厉锋面临的险境，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稳住了凡尘盟的阵脚。

　　更让凡尘盟成员心惊的是叶凡的指挥。他总能提前预判魔兵的动向，及时发出指令。

　　“右侧三人，集火！”

　　“后退三步，避其锋芒！”

　　“左翼补位，封住他去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魔力，让原本有些慌乱的成员们迅速找到了主心骨，开始尝试着配合。虽然依旧生疏，甚至偶有失误，但一种名为“团队协作”的雏形，正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悄然诞生。

　　苏婉清隐在暗处，清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赞赏。她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在北域冰原上独自面对强敌、锋芒毕露的叶凡，而是一个开始懂得运筹帷幄、守护同伴的领导者。他的成长，肉眼可见。

　　战斗并未持续太久。在叶凡精准的指挥和绝对武力的碾压下，剩余的魔兵很快被分割包围，逐一歼灭。那魔兵小头目见势不妙，想要突围，却被厉锋死死缠住，最终被叶凡一道无声无息的灵魂冲击震散神魂，被厉锋一刀斩下头颅。

　　当最后一名魔兵倒下，广场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镇民们劫后余生的啜泣。

　　成功了！我们赢了！

　　凡尘盟的成员们看着彼此，看着地上魔兵的尸体，再看向前方那道收剑而立、气息平稳的青衫身影，脸上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狂喜和兴奋！

　　他们赢了！面对凶残的魔族，他们这些被视为乌合之众的人，在叶凡的带领下，竟然以极小的代价，全歼了这支巡逻队！

　　“盟主威武！”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引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盟主威武！”

　　“凡尘盟万岁！”

　　目光汇聚在叶凡身上，那里面不再是初时的迷茫与试探，而是充满了炽热的信服与崇敬！这一战，不仅让他们收获了信心，更让他们真正认可了这位年轻的盟主，看到了凡尘盟未来的希望！

　　厉锋抹去脸上的血污，走到叶凡身边，激动地道：“盟主，我们……我们做到了！”

　　叶凡看着众人脸上洋溢的兴奋与希望，心中亦有一丝欣慰。他点了点头：“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安抚百姓。魔兵身上的武器、甲胄，以及可能携带的魔晶、物资，全部收集起来。”

　　这是凡尘盟成立后的第一笔缴获，虽然微不足道，却意义重大。它意味着这个新生组织，开始拥有了自我造血的能力。

　　成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干劲十足。很快，战利品被集中起来，包括那些魔兵使用的粗糙魔器、几块蕴含杂乱魔气的晶石，以及一些从其他被劫掠地方搜刮来的灵材和金银。而在那魔兵小头目的储物袋中，厉锋还发现了一块非铁非木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符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盟主，您看这个。”厉锋将令牌递给叶凡。

　　叶凡接过令牌，神识探入，眉头微蹙。这令牌材质特殊，其上的符文隐隐引动他体内星辰之力的排斥。“此物可能与幽冥殿或更高阶的魔族有关，我先收着，日后细查。”

　　他将令牌收起，目光再次投向欢呼雀跃、开始主动帮助镇民重建家园的凡尘盟成员。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新生般的朝气与希望。

　　然而，叶凡的心中却并无太多轻松。他望向南方，那是中域更深处的方向，目光悠远而深邃。

　　溪石镇的小胜，只是凡尘盟蹒跚学步的第一步，是锋芒初试的一块磨刀石。真正的狂风暴雨，隐藏在更广阔的天地，更强大的敌人，以及那笼罩在迷雾中的幽冥殿与上古星宫的因果之后。

　　这只是开始。

　　他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厉锋平静吩咐：“整顿队伍，半个时辰后，我们离开这里。”

　　新的征程，才刚刚启锚。凡尘初啼，声虽微稚，其锋已试。未来的路，还需用更多的血与火，去一步步丈量。星辉守望之下，凡尘之火，终将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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