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声名初显，暗流骤起

　　溪石镇一役的胜利，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虽微，却开始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扩散。

　　凡尘盟的名号，首次以“一支新出现、疑似由北域流亡者组成、敢于主动袭击魔族巡逻队”的标签，进入了某些势力的情报卷宗。这标签微不足道，并未引起太多重视，毕竟在两域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每天都有小势力兴起又覆灭。然而，这缕微弱的讯息，还是循着特定的渠道，流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其一，是魔族占领区边缘的一个前哨据点。负责此地防务的一名魔将，在接到关于一支十人巡逻队失联、疑似被歼灭的报告时，只是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随手将玉简扔在一旁。“又是哪群不知死活的蝼蚁在蹦跶？传令下去，加大巡逻密度，再遇到此类抵抗者，格杀勿论，屠尽相关村落，以儆效尤。”对他而言，这不过是癣疥之疾，尚不值得他投入过多精力。但“凡尘盟”这个名字，终究是印在了魔族的记录上，哪怕位置极其靠后。

　　而另一道涟漪，则荡向了更远的地方，传入了位于中域边缘、一座气势恢宏、名为“天枢城”的巨城之中。这里，是“正道联盟”（一个由中域及周边区域众多宗门联合形成的松散组织，旨在协调对抗魔族及维护区域秩序，实则内部派系林立）在此片区域的一个分部。分部的最高主宰，是一位道号“玄冥真人”的元婴中期修士，出身中域一个名为“赤阳宗”的中型门派。此人修为不俗，更擅权术，通过一系列运作，才坐上了这分部盟主之位，借此为自家宗门牟取了不少利益。

　　此刻，玄冥真人正端坐于大殿上首，听着下属汇报边界区域的琐事。当听到“凡尘盟”于落霞山区域活动，并全歼一支魔族巡逻队时，他捻着长须的手指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凡尘盟？何方神圣？此前从未听闻。”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

　　下首一名执事恭敬回道：“回盟主，据查，此盟应是新近成立，成员多为北域流亡而来的散修和小派子弟，盟主……似乎是一个名叫叶凡的年轻人，据传与北域太乙道门有些关联，但具体不详。”

　　“叶凡？太乙道门？”玄冥真人眉头微蹙。北域太乙道门他略有耳闻，据说近年有些起色，但远在中域之外，影响力有限。一个来自北域的年轻人，能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拉起一支队伍，还初战告捷？是运气，还是真有几分本事？

　　他沉吟片刻，心中迅速盘算。这片缓冲地带，虽然名义上归正道联盟管辖，实则混乱不堪，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他作为此地盟主，需要的是“稳定”，是听话的、能被他掌控的势力，而不是这种突然冒出来、不知底细、还可能打破现有平衡的变数。尤其是，这个“凡尘盟”似乎还颇有锐气，若任其坐大，将来恐成尾大不掉之势。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维持自己的权威。任何未经他“认可”而崛起的势力，都是对他权威的潜在挑战。

　　“唔…区区一支魔族巡逻队，说明不了什么。或许是魔族大意，或许是侥幸。”玄冥真人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定论，“不过，此等不明底细的势力聚集，于边境稳定无益。传我命令，着‘黑煞门’前往落霞山区域，查清这‘凡尘盟’的底细。若其安分守己，可予以‘规劝’，令其接受联盟调度；若其桀骜不驯，或与魔族有所勾结……便就地清剿，以绝后患。”

　　“黑煞门？”那执事微微一惊。黑煞门是附近一个中型门派，手段狠辣，素来依附于玄冥真人，常替其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派他们去“规劝”？这几乎等同于默认了武力清剿。

　　“是，盟主！”执事不敢多言，领命而去。

　　玄冥真人望着殿外云雾，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不管这凡尘盟是龙是虫，在他这方池塘里，是龙得盘着，是虫……就得被碾死。名号的响起，总要付出些代价。

　　……

　　落霞山，凡尘盟临时营地。

　　与数日前相比，营地规模扩大了些许，气氛也明显热烈了许多。溪石镇的胜利，如同给这支新生的队伍注入了强心剂。成员们脸上少了迷茫，多了几分自信与干劲，日常的操练也更加卖力。缴获的物资虽然不多，却解决了燃眉之急，让众人看到了希望。

　　叶凡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欣慰，却并未放松警惕。他深知，一场小胜不足以改变根本，真正的危机，往往在胜利后接踵而至。他加派了哨探，密切关注着落霞山周边的风吹草动。

　　这日，他正在临时开辟的洞府内，与厉锋、苏婉清商议下一步行动规划，以及指导几名颇有潜力的筑基后期成员修炼。突然，一道急促的传讯符划破空气，落入厉锋手中。

　　厉锋神识一扫，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盟主，哨探急报！西南方向五十里外，发现一队约三十人的修士队伍，正朝我方营地而来！看其服饰和旗帜，是……是‘黑煞门’的人！”

　　“黑煞门？”叶凡目光一凝。他通过天机阁的情报，对此地势力有所了解。黑煞门，依附于正道联盟在此地的分部盟主玄冥真人，名声不佳，专横跋扈，其实力远非那支魔族巡逻队可比。门主黑煞老怪，乃是金丹后期的高手，门下还有数名金丹初期的长老。

　　“他们来做什么？”厉锋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凡尘盟刚刚站稳脚跟，实在不宜与这种地头蛇发生冲突。

　　苏婉清清冷的声音响起：“只怕是来者不善。我们歼灭魔族巡逻队的事情，看来已经传出去了。”

　　叶凡瞬间明了。这是崭露头角带来的必然反应。他们这只“蝼蚁”的动静，终究引起了“大象”的注意。只是没想到，首先发难的，并非魔族，而是这所谓的“正道联盟”。

　　“准备迎敌。”叶凡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厉锋，传令下去，按甲计划，诱敌深入。”

　　“盟主，要打吗？黑煞门实力不弱，尤其是那黑煞老怪……”厉锋有些担忧。硬碰硬，凡尘盟胜算不大。

　　“不是硬打。”叶凡摇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初立，底牌不宜尽出。黑煞门受命而来，必然骄横。我们示敌以弱，将他们引入我们预设的‘千藤谷’。”

　　千藤谷是营地外围的一处险地，谷内地形复杂，遍布一种坚韧的吸血妖藤，虽不致命，却能极大限制修士行动，而且谷内灵气紊乱，对神识探查也有干扰。叶凡早已将此谷作为一处预设战场进行过布置。

　　“我明白了！”厉锋眼睛一亮，“盟主是要借地利，分化瓦解他们！”

　　“没错。”叶凡点头，“你带一队人，前去‘迎接’，稍作接触便佯装不敌，向千藤谷撤退。记住，败得要像，但尽量减少伤亡。苏姑娘，麻烦你隐在暗处，若对方金丹修士出手，或战局有变，护住我们的人撤离。”

　　苏婉清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听一件寻常小事。

　　计划迅速传达下去。凡尘盟成员初闻强敌来犯，难免有些紧张，但看到叶凡镇定自若，安排井井有条，又想起溪石镇的胜利，信心逐渐压过了不安，迅速行动起来。

　　不久后，黑煞门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至凡尘盟营地外围。为首者是一名面容阴鸷、身着黑袍的老者，正是黑煞门长老之一，金丹初期的“鬼影”。他奉门主之命前来“规劝”（实为剿灭），见前方只有寥寥十余人，修为最高不过筑基后期（厉锋压制了气息），脸上顿时露出不屑的狞笑。

　　“前方可是凡尘盟的蝼蚁？速速跪地投降，献上你们盟主的人头，或许可饶你们不死！”鬼影声音尖利，带着浓浓的煞气。

　　厉锋按照计划，脸上露出“惊怒”之色：“黑煞门？我等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犯我疆界？”

　　“哼！尔等来历不明，聚集于此，已违反联盟规定！盟主有令，要么归附，要么……死！”鬼影懒得废话，大手一挥，“给我上，杀光他们！”

　　黑煞门弟子纷纷祭出法器，狞笑着冲杀过来。厉锋带领一队人“奋力”抵抗，法术对撞，光华闪耀，但明显处于下风，且战且退，显得“狼狈不堪”。

　　鬼影见状，心中更是得意，看来这凡尘盟果然不堪一击。他并未亲自出手，只是督促手下追击。一行人很快被“诱”入了千藤谷入口。

　　一入谷中，环境骤变。茂密的妖藤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时缠绕向黑煞门弟子，虽然被他们轻易斩断，却大大迟滞了他们的速度。谷中雾气弥漫，神识受阻，视线不清。

　　“不好！有埋伏！”鬼影毕竟经验老到，立刻察觉不对。但为时已晚！

　　“动手！”叶凡清冷的声音在谷中回荡。

　　刹那间，埋伏在谷壁两侧、早已准备多时的凡尘盟二队、三队成员骤然发动攻击！箭矢附着灵光如雨点般落下，各种低阶但刁钻的法术从隐蔽处轰出，专门 targeting 那些被妖藤困扰、行动不便的黑煞门弟子。

　　惨叫声顿时响起！黑煞门队伍瞬间被打懵，阵型大乱。他们本以为是一场轻松的碾压，却没想到陷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结阵！结阵防御！”鬼影又惊又怒，厉声高呼，同时祭出一面黑色鬼幡，荡开一片乌光，护住部分弟子。

　　然而，叶凡岂会给他机会？一道青色身影如电射而至，并未动用星辰之力，只是以精纯的混沌金丹灵力，施展出太乙道门的“青玄掌”，掌风如岳，厚重磅礴，直接拍向那面鬼幡。

　　“轰！”

　　乌光爆碎，鬼幡剧烈震颤，鬼影闷哼一声，倒退数步，眼中露出骇然之色。这年轻人的灵力，竟如此精纯雄厚！远超普通金丹初期！

　　与此同时，厉锋也带领佯败的一队返身杀回，与埋伏的兄弟里应外合。凡尘盟成员凭借地利和预先的配合，虽然个体实力仍逊色，却将人数相当的黑煞门队伍彻底分割、压制。

　　战斗激烈而短暂。在叶凡亲自出手缠住并重创了鬼影后，黑煞门群龙无首，士气崩溃，很快便被逐一击破。最终，除了鬼影凭借秘术重伤遁走外，其余黑煞门弟子非死即俘。

　　胜利，再次属于凡尘盟。

　　然而，营地中却并无多少欢呼。成员们忙着救治伤员，清点战损。这一战，虽然再次获胜，策略成功，但黑煞门毕竟实力更强，战斗中，有数名凡尘盟成员受了不轻的伤，甚至有一人伤势过重，虽经叶凡全力救治保住了性命，却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叶凡站在那名重伤昏迷的成员身前，看着他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年轻面孔，眉头紧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气息。

　　苏婉清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清冷的目光扫过伤员，又落回叶凡脸上。

　　叶凡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我们越强，来的敌人也会越强。”他抬起头，望向千藤谷外，目光仿佛穿透了群山，看到了更远处虎视眈眈的阴影，“黑煞门只是开始，后面或许还有更强大的宗门，乃至魔族真正的精锐，甚至……那位盟主本人。”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苏婉清，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必须更快地成长。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声名已显，暗流已起。凡尘盟这叶初离港湾的小舟，尚未驶入广阔的海洋，便已感受到了风浪的狰狞。未来的路，注定要以更多的鲜血和汗水来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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