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又是沽名钓誉的把戏

　　东宫书房的暗门在苏凌月身后重重合拢，将赵辰那张“愉悦”的、病态的脸，连同那句冰冷的“臣女遵命”，一并锁死在了那片温暖如春的“囚笼”里。

　　幽暗的密道中，苏凌月背靠着冰冷的石壁，那股因“红疹疫”而冲上头顶的疯狂与热血，在赵辰那绝对的、非人的“清洗”论调下，早已冷却成了冰。

　　「又是沽名钓誉的把戏。」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赵弈那张“悲天悯人”的脸。

　　紧接着，又浮现出赵辰那张“病入膏肓”的脸。

　　最后，定格在自己这张平凡的、“影十二”的面具上。

　　她缓缓地，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在幽暗的甬道中回荡，沙哑，而又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呵……呵呵……”

　　“月儿，你……”苏战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那双虎目中满是压抑的怒火与……担忧，“你真的……要把那张‘救命’的方子，交给他？”

　　“交给他，去当那个……‘救世主’？！”

　　“哥。”苏凌月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透过面具孔洞露出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你还没看懂吗？”

　　“赵弈在‘沽名钓誉’。”

　　“赵辰……何尝不是？”

　　“他们都是一样的。”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半分情感，“赵弈用‘假药’和‘清火汤’，来收买那些绝望的灾民，为他自己‘镀金’。”

　　“而赵辰……”苏凌月缓缓地握紧了双拳，肩胛骨的伤口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要用我的‘真药’，去收割赵弈的‘果实’，去当那个……真正的‘活菩萨’。”

　　“我们……”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战，“……我们不过是他用来‘唱戏’的工具。”

　　“他妈的！”苏战一拳砸在石壁上，震得灰尘簌簌而下，“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帮他？！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天启城十室九空？！看着他踩着几十万人的尸骨登基？！”

　　“不。”

　　苏凌Yue猛地推开了那扇通往“三日楼”的暗门。

　　阁楼内，灯火通明。影一那冰冷的身影早已等候在此。

　　“殿下的指令，”影一的声音平直，不带半分情感，“……已经下达。”

　　“‘丁’字号影卫，已倾巢而出，配合‘皇家商队’的暗桩，正在全城……不，是全京畿……搜购‘金银花’、‘连翘’。”

　　“‘乙’字库也已开启，殿下动用了他所有的‘暗财’。他要的，不是几百斤，是……几万斤！”

　　苏战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他来真的？”

　　“他当然是来真的。”苏凌月冷笑一声。

　　「赵辰，你这只恶狼，你比赵弈那条疯狗……要贪婪一万倍。」

　　赵弈要的，只是“名声”。

　　而赵辰，他要的是“命”！

　　是那几十万灾民的……“命”！

　　他要用这几十万条“命”，来铸就他“仁德储君”的无上金身！

　　“丁一。”苏凌月不再有半分废话，她那股属于“苏家少主”的、不容置喙的威严轰然爆发，“我要的‘东西’，备好了吗？”

　　“回大人。”影一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他手中捧着的，不再是兵器或密报。

　　而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朴素得近乎寒酸的……

　　白色孝服。

　　一套……最寻常不过的、女儿为“亡父”守孝的粗布麻衣。

　　“月儿！”苏战看到那套衣服，那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他瞬间明白了妹妹的意图！

　　“你疯了！！”他一把抓住了苏凌Yue那只没有受伤的左臂，那双虎目中满是血丝和恐惧，“你……你不能去！！”

　　“你忘了你的‘新身份’吗？！你是‘影十二’！你是‘死人’！！”

　　“你现在……你现在顶着‘苏凌月’的脸出去……你……你这是在自投罗网！！”

　　“哥。”苏凌月缓缓地，一根根地，掰开了苏战那如同铁钳般的大手。

　　“你以为，”她缓缓地拿起那件粗布孝服，仔细地抚平了上面的褶皱，“……我还有别的‘脸’，可以用吗？”

　　苏战的呼吸猛地一滞。

　　“赵弈在用‘三皇子’的脸，演他的‘悲天悯人’。”

　　“赵辰在用‘病太子’的脸，演他的‘忧思成疾’。”

　　“而我……”苏凌月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平凡的面具下，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玉石俱焚的疯狂。

　　“……我唯一能用的，就是‘苏凌月’这张……本该‘惨死’在承恩殿的……‘脸’。”

　　“只有‘苏家遗孤’，那个为天下寒门‘舍生取义’的‘奇女子’，那个被皇帝‘概不追究’的‘疯女’……”

　　“……她，‘死而复生’。”

　　“……她，带着‘药王谷’的‘神方’，来‘拯救’这座地狱……”

　　“……这出‘沽名钓誉’的把戏，才能……唱得惊天动地！”

　　“……才能，将赵弈……彻底碾死！”

　　“……才能，将那几十万灾民的‘民心’……牢牢地，攥在殿下……和我的手里！”

　　苏战浑身冰冷。他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妹妹，只觉得无比陌生。

　　“影一。”苏凌月不再理会苏战，她缓缓地，脱下了那身属于“影子”的黑色劲装。

　　“在。”

　　“告诉殿下。这出‘活菩萨’的戏……我替他唱了。”

　　她缓缓地，换上了那身刺眼的、单薄的白色孝服。

　　肩胛骨的伤口在布料的摩擦下，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可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她缓缓地抬起手，揭下了那张戴了近十日的、平凡的“影十二”面具。

　　面具之下，是那张苍白如纸、却美得惊心动魄的、属于“苏凌月”的……

　　真容。

　　“告诉他。”

　　她缓缓地，将那头如墨般的长发，用一根最朴素的白布条，在脑后松松地束起。

　　“……从今往后……”

　　她拿起那张“影十二”的面具，和那块“影十一”的铁牌，一并放在了桌上。

　　“……我苏凌月……”

　　“……不再是他的‘刀’。”

　　“……我是……‘苏凌月’。”

　　她转过身，那身单薄的孝服在昏暗的烛光下，仿佛在发着光。那股属于“苏家嫡女”的、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风骨，在这一刻，轰然回归！

　　“哥。”她看着苏战，“你不是‘影十一’。”

　　“你是……我苏凌月的‘亲哥哥’。”

　　“你是……‘苏战’。”

　　苏战的虎目猛地一震，那股被压抑了十日的滔天豪情，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月儿！”

　　“哥。”苏凌月缓缓地笑了，那笑容……是她重生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赵弈的戏……该落幕了。”

　　“现在，”

　　“……该我们……登台了。”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密室的暗门被疯狂地擂响！

　　“大人！！”丁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与急促！

　　“不好了！！”

　　“赵弈……赵弈他……他疯了！！”

　　“他……他不止在施‘假药’！他……他为了收拢人心……竟……竟开始……开仓……施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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