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KPI不是全部，记得抬头看路

　　幽深寂静的个人空间内，光屏上【落幕】清单的猩红字体，如同凝固的血。

　　程诺的指尖，悬停在第二个名字之上。

　　那是一个他亲手从无数阴差中提拔起来，最得力、最忠诚，也最“卷”的下属。

　　没有丝毫犹豫，指尖轻轻点下。

　　一道通讯请求，如同一支无声的利箭，穿透地府层层叠叠的信息壁垒，精准地射向核心指挥室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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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KPI绩效指挥中心。

　　录功曹正对着眼前瀑布般的数据流，双眼熬得通红，却依旧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桌上堆着三层的报告文件，旁边是已经喝空的“阴神牌”功能饮料罐。

　　他正在为“飞升计划”的收尾数据进行最后的核算与优化，争取将每一分功德都压榨到极致。

　　突然，一道最高权限的通讯请求弹了出来，专属的金色边框几乎闪瞎了他的眼。

　　发信人：程诺府君。

　　录功曹一个激灵，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有些褶皱的官袍，仿佛程诺能透过屏幕看到他一般。

　　“府…府君！”

　　他紧张地接通了通讯，屏幕上出现了程诺那张万年不变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脸。

　　“录功曹，”程诺的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波澜，“现在进行‘飞升计划’收尾阶段的权限交接。”

　　“是！府君！所有数据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向您汇报！”录功曹立刻立正，进入工作状态。

　　“不必汇报。”程诺淡淡道，“现在，由你接管A-7至C-12号数据端口的全部写入权限。”

　　屏幕上，一道道授权指令流过，录功曹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数据洪流瞬间涌入了自己的终端，那是他过去只能仰望的核心权限。

　　他有些受宠若惊，心脏狂跳：“府君，这……这是……”

　　“继续。”程诺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继续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指令。

　　“‘往生池’资源调度三级密匙，转移给你。”

　　“‘轮回之井’实时数据监控后台，转移给你。”

　　“‘功德金轮’项目组的最高管理权限，转移给你。”

　　一道又一道，一项又一项。

　　这些都是程诺麾下最核心、最机密的资产，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功德帝国”的基石。

　　而现在，他正以一种近乎抛售的姿态，将它们一件件地剥离出去，交到录功曹手上。

　　录功曹从最初的激动和荣幸，慢慢变得困惑，最后，一丝不安从心底悄然升起。

　　“府…府君……”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程诺的指令流，“我不太明白……这些交接……是最终交接吗？”

　　程诺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也是一个深夜，他和录功曹被一个功德算法的瓶颈困住，两人在指挥室里熬了三天三夜。最后，在问题解决的那一刻，他难得地放松下来，和录功曹分食了一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热气腾腾的魂力泡面。

　　那时的录功曹，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却笑得像个孩子，兴奋地说：“府君，跟着您干，真是太过瘾了！”

　　画面消散，眼前的现实依旧冰冷。

　　程诺看着屏幕里录功曹那张写满迷茫与惶恐的脸，继续说道：“这是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核心方法论的知识库迁移。”

　　录功曹结结巴巴地问：“府…府君…最终交接是…您要去负责更重要的项目了吗？我…我还能继续跟您一起…”

　　他不敢想下去。没有程诺府君的地府，对他而言，就像失去了引擎的战舰，空洞而无意义。

　　程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平静地操作着，将最后一个文件传送了过去。

　　录功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接收栏，一个崭新的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看清了文件名，整个人都石化了。

　　《地府摸鱼学核心纲要（程诺亲撰典藏版）》。

　　什么？

　　摸鱼学？

　　地府的卷王之王，效率的化身，所有加班阴差的噩梦——程诺府君，给他传来了一份……摸鱼学的纲要？

　　这比十殿阎罗集体宣布地府解散还要荒诞！

　　“府君，这……这是什么玩笑吗？”录功曹的大脑彻底宕机，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加班太多出现了幻觉。

　　“这不是玩笑。”

　　程诺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

　　“所有硬资产都已交接完毕。这是我最重要的非标资产，也是你未来工作的核心方法论。务必仔细研读，深刻领会。”

　　说完，不等录功曹有任何反应。

　　程诺用他那标志性的、结束一切会议的语气，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所有流程已走完，项目正式关闭。散会。”

　　话音落下，屏幕瞬间变黑。

　　通讯被单方面切断了。

　　“府君？府君！”

　　录功曹对着漆黑的屏幕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整个指挥中心死一般寂静，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目光缓缓移向那个荒诞的文件名。

　　颤抖着手，他点开了它。

　　没有复杂的数据，没有深奥的理论，只有一页简洁的序言。

　　那是程诺的手写体，一笔一划，苍劲有力，却又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

　　轰！

　　仿佛一道天雷在录功曹的脑海中炸开。

　　“最终交接”、“项目关闭”、“核心方法论”、“抬头看路”……

　　所有看似不合逻辑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成一个他无法承受的、血淋淋的真相。

　　这不是交接。

　　这是托孤。

　　这不是方法论。

　　这是最后的遗言。

　　他的府君，那个带领他们创造了无数奇迹、改变了整个地府格局的男人，他要去做一件……回不来的事情了。

　　而他留给最信任、最拼命的下属的最后一份礼物，是告诉他——

　　不要再像我一样了。

　　“啊……”

　　录功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他再也站不住，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死死地握着那份虚拟的“摸鱼手册”，仿佛握住了什么滚烫的烙铁。

　　眼泪，无声地决堤，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打湿了胸前的官袍。

　　那是忠诚被碾碎的声音。

　　也是一个时代，在他心中落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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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程诺的个人空间内。

　　他静静地看着那扇代表着录功曹的通讯窗口彻底变暗，熄灭。

　　面无表情。

　　他抬起手，一道冰冷的红色光线从指尖射出，精准地划过【落幕】清单上“录功曹”的名字。

　　又一个。

　　他没有片刻停留，目光平静地移向了清单上的第三个名字。

　　那是一个在地府里，分量比十殿阎罗还要重的名字。

　　【崔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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