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游骑初接触

　　第184章：游骑初接触

　　临安城以北三十里，有一片地方叫“野马坡”。这地方地势略有起伏，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几条被车马压出来的土路在这里交错，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在。平日里，除了偶尔有过路的商队和放羊的娃子，鬼影子都见不到几个。可这几天，这地方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空气里仿佛都飘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是那种大战将至前，让人心头发毛的寂静。

　　这天下午，日头偏西，阳光斜照，把蒿草的影子拉得老长。坡顶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却轻微的马蹄声，听起来顶多就三四匹。很快，三个黑影出现在坡顶，勒住了马。这是“大炎”军前敌总指挥庞万春派出来的游骑哨探，带队的是个精悍的年轻队正，姓王，因为眼神好、胆子大，得了外号“王鹞子”。他们仨人轻甲快马，腰挎弯刀，背上还背着骑弓，任务是前出侦察，看看北边宋江军的先锋到底到哪儿了。

　　王鹞子眯着眼，手搭凉棚，仔细眺望着北面那条尘土飞扬的官道。看了一会儿，他啐了一口：“呸！瞧见没？那股子烟尘！娘的，人数不少，移动不快，像是大队人马行军踩踏扬起来的。看来，梁山那伙人，是真他娘的来了！”

　　一个手下有点紧张地问：“头儿，咱……咱是不是靠得太近了？要不要往回撤点？”

　　王鹞子瞪了他一眼：“撤？庞总指挥让咱们摸清虚实，屁都没闻到就撤？再往前蹭蹭，看看清楚是哪部分的，打的什么旗号！” 他艺高人胆大，一夹马腹，带着两个手下，借着蒿草的掩护，又悄悄往前摸了一段，躲在一个土坡后面，探出头仔细观察。

　　就在他们全神贯注盯着北面官道的时候，却没想到，从侧面的一片小树林里，也悄无声地摸出来了五六个骑兵。这伙人打扮跟王鹞子他们差不多，也是轻骑，但动作更加诡秘，马匹的銮铃也都摘了，正是梁山“神行太保”戴宗手下的精锐探马，带队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斥候，姓赵，脸上有一道刀疤，人称“赵疤脸”。他们是从另一条小路穿插过来的，目的和王鹞子一样，摸清临安方向的守军布防。

　　无巧不成书，这两拨负责“摸哨”的尖兵，就在这野马坡，撞上了！

　　赵疤脸眼尖，刚出树林，就瞥见了土坡后面那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和他们的战马。他心头一凛，立刻打了个手势，手下几人迅速散开，摘弓搭箭，动作干净利落。

　　几乎是同时，王鹞子也听到了侧面细微的动静，猛地扭头，正好和赵疤脸的目光撞个正着！双方都愣了一下，随即都反应过来——是敌人的探马！

　　“操！有埋伏！”王鹞子反应极快，吼了一嗓子，几乎想都没想，摘弓搭箭，“嗖”地一箭就朝着赵疤脸射去！他手下两人也立刻张弓。

　　赵疤脸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见对方动手，脑袋一偏，箭矢擦着耳朵飞过，带起一溜血丝。他也怒了，骂了一句：“直娘贼！动手！” 梁山这边的箭也射了出去。

　　这距离太近了，弓箭几乎就是面对面糊脸。只听“噗噗”几声，王鹞子这边一个手下反应慢了点，被一箭射中肩膀，惨叫一声跌下马去。梁山那边也有个倒霉蛋，被王鹞子一箭射穿了脖子，当场毙命。

　　“杀！” 王鹞子眼睛都红了，扔了弓，抽出弯刀，催马就朝着赵疤脸冲了过去。他知道，这种遭遇战，跑是跑不掉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疤脸也不含糊，舞着刀迎了上来。两边剩下的四五个人，立刻在这片荒坡上捉对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闪烁，马蹄翻飞，怒骂声、兵刃碰撞声、受伤的惨叫声响成一片。这可不是武将单挑，讲什么章法，就是最原始、最血腥的搏命！刀刀见血，以命相搏！

　　王鹞子确实悍勇，一把弯刀舞得泼风一般，和赵疤脸打得难分难解。但他手下另一个弟兄，却被两个梁山探马围攻，很快就被砍落马下。梁山这边虽然人多一个，但王鹞子拼死力战，一时也拿不下他。

　　“点子扎手！扯呼！” 赵疤脸见短时间内解决不了战斗，又怕对方有援军，虚晃一刀，逼退王鹞子，唿哨一声，带着剩下的两个手下，调转马头就往北跑。他们任务也是侦察，不是死磕。

　　王鹞子身上也挂了两处彩，血流不止，见对方要跑，红着眼还想追，但一看对方马快，自己又人单势孤，只得恨恨地勒住马。他跳下马，看了一眼那个肩膀中箭、躺在地上呻吟的手下，又看了看那个已经咽气的弟兄，牙齿咬得咯咯响。

　　“狗日的梁山贼！这梁子算结下了！”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把受伤的同伴扶上马，又看了一眼北面官道上那越来越近的烟尘，不敢再停留，带着无尽的悲愤和仇恨，打马向南，疾驰而去，他要尽快把遭遇敌军尖兵的消息报回去。

　　这场短暂而血腥的遭遇战，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双方加起来不到十个人，死了两个，伤了三个，规模小得可怜。但意义却非同一般。这就像两块巨大的乌云，在正式碰撞、电闪雷鸣之前，先甩出的几滴冰冷的雨点。它告诉双方的主帅：对方的触角已经伸到了眼前，大战，已经不再是地图上的推演和军帐里的议论，而是真真切切地开始了。

　　王鹞子带着伤员，拼死跑回临安前线的营地，一头栽倒在庞万春的面前，报告了遭遇梁山精锐探马的消息。几乎同时，赵疤脸也带着人回到了卢俊义、关胜的先锋大营，禀报了在南面野马坡与方腊军巡骑遭遇、互有伤亡的情况。

　　消息传开，临安城头的守军，握紧了手中的刀枪，眼神更加警惕；向北行进的梁山先锋部队，也放缓了脚步，斥候派出去更多，搜索得更仔细。野马坡上那几具还没凉透的尸体，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像一个无声的宣告：较量，从这一刻，已经开始了。平静被彻底打破，接下来的，将是更加激烈、更加残酷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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