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一场关于灶王爷的风险投资

　　石敢当满怀期待，如同等待圣旨降临的信徒，激动地问道：

　　“师父，那……弟子该去何处寻那‘至纯至净之材’？”

　　顾休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懒得抬，只是随手朝着万商钱庄的方向一指，声音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慵懒：

　　“还能有谁？

　　去找那个浑身都散发着铜钱味儿的女人，她有。”

　　“啊？”

　　石敢当闻言一愣。

　　苏掌柜？

　　那个精明又好看的女掌柜？

　　但他只愣了半秒，随即双眼一亮，恍然大悟！

　　他懂了！师父果然深不可测！

　　这定是师父对苏掌柜这位“俗世供养人”的考验！

　　看她对大道的供奉是否虔诚！

　　自己此去，名为“寻材”，实为“传法旨”，责任何其重大！

　　“弟子明白了！”

　　石敢当重重一点头，转身便向武馆外走去，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握拳，步伐中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神圣使命感。

　　走在萧条的街道上，看着两旁店铺紧闭，偶尔遇到的镇民也都一个个无精打采、面色晦暗，石敢当心中那股拯救全镇的决心愈发坚定。

　　“伙房武圣！”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石敢当回头一看，正是沧浪剑盟的陆清风，他一脸忧心忡忡地跑过来：

　　“石大哥，这镇子到底怎么了？

　　我师兄说是有妖人作祟，可又找不到根源。

　　顾前辈他……可有何高见？”

　　石敢当闻言，立刻挺起胸膛，脸上浮现出一抹与有荣焉的肃穆，他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天机般的语气说道：

　　“陆兄弟不必担忧！

　　家师已洞悉天机，将要施展通天道法，重定这安乐镇的烟火乾坤！”

　　“重定烟火乾坤？！”

　　陆清风听得热血沸腾，脑补系统瞬间超载。

　　这是何等气魄！

　　这绝非武功能及，分明是儒家传说中言出法随、安邦定国的圣贤手段！前辈果然是儒武双修的在世圣人！

　　……

　　与此同时，万商钱庄顶层的密室里，气氛压抑。

　　苏清蝉正看着一份份汇总上来的报告，黛眉紧锁。

　　“启禀大掌柜，镇内‘生机流失率’昨日为百分之三点一，今日已攀升至百分之五点四，恶化速度远超预期。”

　　“我们在镇外设立的元气监测点显示，衰减范围正以每日三百丈的速度向外扩散。”

　　“若此趋势无法遏制，预计七日之内，镇上所有投资都将面临……清零的风险。”

　　听着属下的汇报，苏清蝉揉了揉眉心。

　　清零，多么冰冷的词汇。

　　这意味着她在这座小镇砸下的所有心血和金钱，都将血本无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

　　“大掌柜，懒人武馆的石敢当先生求见。”

　　苏清蝉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一道惊人的亮光！

　　她知道，那条睡了太久的龙，终于要翻身了！

　　“快请！”

　　会客厅里，石敢当被恭敬地请上座，但他并未落座，而是如同一尊雕像般肃立着。

　　苏清蝉优雅地走进，微笑道：

　　“石先生大驾光临，不知……可是顾先生有何吩咐？”

　　石敢当深吸一口气，将顾休那套神神叨叨的说辞，用自己最庄重的语气一五一十地转达：

　　“苏掌柜，家师有法旨。

　　他说，安乐镇邪祟暗生，非因妖魔，皆因人心失了敬畏。”

　　“家师言，需以至纯至净之材，为全镇百姓，刻灶王神像，以定人心，以安烟火！”

　　苏清蝉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果然，他的切入点，是“人心”！

　　她追问道：

　　“顾先生高见。

　　那……这‘至纯至净之材’，究竟是何物？”

　　石敢当一脸理所当然地答道：

　　“师父说，就是你们钱庄里，那种最贵、最亮、最干净的玉石！”

　　苏清蝉那完美无瑕的微笑，终于僵在了脸上。

　　最贵、最亮、最干净的玉石？

　　元玉？！

　　用价值连城的元玉雕刻神像，然后……分发给全镇百姓？！

　　她的商业本能疯狂报警，这是骗局！

　　这是赤裸裸的诈骗！

　　这比直接把钱扔进护城河里听响声还要荒谬一万倍！

　　但另一个声音，她的理智，却在疯狂反驳。

　　不！

　　这不可能是骗局！

　　一个能让蔺惊弦道心崩溃、能让燕白露那样的魔女忌惮、能用咸鱼和饱嗝引发天地异象的存在，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骗钱？

　　这绝不可能！

　　所以，这看似荒谬的举动背后，一定隐藏着她无法理解的、更高级的“操作”！

　　苏清蝉的内心剧烈交战。

　　她必须去亲自验证！

　　她不动声色地对石敢当说：

　　“事关重大，非同小可。

　　我需亲自聆听顾先生的法旨，方敢定夺。”

　　她要当面确认顾休的意图，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然而，华丽的马车停在懒人武馆的街口，苏清蝉却并未下车，只是掀开车帘，遥遥望着那扇破旧的木门。

　　恰在此时，仿佛算准了时间，顾休打着哈欠从武馆里走了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没有看马车的方向，只是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用一种不大不小，却又恰好能被马车里的人听清的音量，悠悠叹了口气。

　　“安人心。”

　　短短三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苏清蝉！

　　她懂了！她彻底懂了！

　　这不是商业！

　　不是阵法！

　　这是在收拢安乐镇已经彻底涣散、濒临崩溃的“人心”！

　　在恐慌与绝望蔓延的此刻，一场由“神”主导的、盛大而虔诚的祈福，是比任何药石都有效的强心针！

　　是凝聚信念、对抗未知的无上心法！

　　高！

　　实在是高！

　　紧接着，她又听到顾休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顺便……改善一下镇里的伙食风水。”

　　这句荒谬到近乎胡闹的话，反而让苏清蝉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她彻底确认了！

　　这就是顾休的风格！

　　用一句最无所谓的戏言，来掩盖他那经天纬地的真正图谋！

　　这让她对自己刚才的“顿悟”，深信不疑！

　　马车悄然掉头，返回钱庄。

　　再次踏入顶层密室的苏清蝉，眼神中已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决断。

　　她对着目瞪口呆的管家，下达了一连串石破天惊的命令。

　　“通知下去，暂停青州境内所有的丝绸生意、茶叶贸易！

　　所有资金，即刻回笼！

　　不计代价，从周边各州府分号，给我调集最高品相的元玉！”

　　“另外，去把全镇、乃至整个青州南部最好的雕工，全都给我用三倍价钱雇来！”

　　“告诉他们……”

　　苏清蝉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我们，要办一场前所未有的祈福法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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