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账本里的幽灵

　　懒人武馆门前的喧嚣，在苏清蝉那位管家气定神闲地报出“两万两”之后，并未停歇，反而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管家脸上的微笑如同用尺子量过，完美无瑕。

　　“钱庄愿为顾先生奉上最高等级的‘紫金客卿’待遇，终身享受我万商钱庄的一切服务！”

　　这话一出，人群中某些见多识广的行商腿肚子都软了。

　　紫金客卿？

　　那可是能让一州分号大掌柜亲自出门迎接的身份！

　　然而，不等众人从这个重磅炸弹中回过神来，管家顿了顿，又抛出了一个更让内行人窒息的条件。

　　“外加。”

　　他声音平稳，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万商钱庄未来三年在青州境内的所有商队，可为懒人武馆免费运输任何物资，不限量，不计重。”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如果说两万两是巨款，紫金客卿是地位，那这最后一条，就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血脉！

　　一条活生生的黄金物流线！

　　醉风楼上，闻人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眸光骤冷。

　　“好大的手笔。”

　　她轻声自语，随即对身后的侍女下令。

　　侍女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我家主人说，价钱不过是数字的游戏。

　　我鸦巢出价一万五千两，另外，愿为顾先生提供三条‘S级’情报的优先知情权，内容任选，包括皇室内幕，或宗师行踪。”

　　“轰！”

　　人群彻底炸了。

　　金钱之战，瞬间升级成了情报之战！

　　对于江湖人而言，一条宗师的准确行踪，其价值有时远超万两黄金，那可能意味着一次机缘，或者一条性命！

　　这边的报价惊天动地，院子里的刘翠花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被管家搀扶着，悠悠转醒，当听到“一万五千两”外加什么“宗师内幕”时，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天灵盖，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淹没了她的理智。

　　“我……我这是……要发财了啊……”

　　她喃喃着，双眼翻白，嘴角挂着一丝痴呆的笑容，身子一软，又幸福地晕了过去。

　　这次，她身边的人都在关注着外面的神仙打架，没人顾得上去扶，她软绵绵地滑倒在地，脸上却洋溢着庄稼人丰收般的喜悦。

　　醉风楼上，闻人隽的秀眉微蹙。

　　不对劲。

　　万商钱庄是天下第一的商号，逐利是其本能。

　　苏清蝉如今的投入，早已远远超出了这块地皮本身的商业价值。

　　就算这地下真有灵脉，也不值得她如此不计成本地与鸦巢当众撕破脸。

　　她一定掌握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关键情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凝重到极点时，万商钱庄的轿帘再次被掀开。

　　苏清蝉亲自走了出来，她没有再让管家报价，而是抬头，目光穿过鼎沸的人群，遥遥望向醉风楼上的闻人隽，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闻人老板，安乐镇风水虽好，但真值得你我在此地，为了几间破屋争个头破血流吗？”

　　她的声音带着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闻人隽耳中。

　　“或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闻人隽瞳孔一缩，飘然下楼。

　　她如一片白云，落在长街中央，与苏清蝉遥遥相对，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苏大掌柜有话不妨直说。”

　　苏清蝉笑了笑，抛出了一个重磅诱饵，既是试探，也是示威。

　　“比如，你我都在查，是谁给了苟诚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安乐镇这种地方胡来。

　　我的人查到了一笔无法追踪的黑金，来自一个名为‘无相’的幽灵户头。”

　　她直视着闻人隽的眼睛。

　　“不知鸦巢号称无所不知的情报网，可能为我解惑？”

　　“无相！”

　　闻人隽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

　　鸦巢也是在昨天，付出了三名顶级密探失联的惨痛代价后，才从大靖皇朝户部的一个烂醉如泥的小官口中，撬出了这个代号！

　　它已被列为最高密级，除了她，安乐镇无人知晓！

　　可苏清蝉，竟然如此轻易地，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

　　这不是炫耀，这是在发信号！一个让她无法忽视的信号！

　　闻人隽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

　　“看来，我们查到了同一只鬼。

　　‘无相’，一个不存在的户头，却能在整个大靖的钱庄体系里畅通无阻。

　　它的能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两位站在不同领域顶端的女人，在这一刻，眼神中原本针锋相对的敌意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知巨大威胁的共同忌惮。

　　她们都是顶级的棋手，但现在，她们同时意识到，自己可能只是某个更庞大棋局上的两颗棋子。

　　对街的茶摊上，蔺惊弦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眉头拧成了麻花，完全无法理解。

　　他身旁的陆清风却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大腿。

　　“师兄你看！

　　你快看啊！前辈的‘无为之治’起作用了！”

　　他指着街心那两个女人，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两位为富不仁的奸商，在前辈那至高无上的道韵感召下，竟然化干戈为玉帛，开始反思己身了！

　　这是何等的境界！何等的德行啊！”

　　蔺惊弦的脸更黑了。

　　而在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中心——懒人武馆的院子里，顾休正蹲在地上。

　　他拿着一根小树枝，百无聊赖地戳着躺在地上傻笑的刘翠花。

　　“花姐，醒醒，别在这儿睡。”

　　他小声嘟囔着。

　　“地上凉，着凉了还得花钱看郎中，不划算。”

　　忽然，他感觉两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顾休抬起头，只见那两个吵了半天的女人，苏清蝉和闻人隽，竟不再互相竞价，而是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转身，迈步走向了懒人武馆的大门。

　　她们的目标，似乎变成了自己。

　　顾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这两个女人，在揪出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之前，显然必须先从他这个风暴的中心，得到一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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