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乱军中的一叶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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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气息,浓稠得如同实质。那支近在咫尺的颤羽箭所带来的冰冷触感,还未从林锋然的眉心散去,车外已然化作一片修罗地狱。
“护驾!快护驾!”
“盾牌!竖盾牌!”
“啊——!”
凄厉的惨叫、兵刃疯狂碰撞的锐响、战马濒死的哀鸣、以及那永不停歇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箭矢破空声,如同滔天巨浪,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将天子銮驾这叶孤舟彻底吞没。
“陛下!陛下莫怕!老奴在此!”王振的尖叫声变了调,不再是那种拿腔拿调的谄媚,而是彻头彻尾的、被吓破胆的嘶嚎。他肥胖的身体像球一样滚到车厢角落,死死抱住一个软垫,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筛糠,方才那副掌控一切的姿态荡然无存,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
林锋然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一瞬。极致的恐惧过后,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空白。他眼睁睁看着又一支利箭“噗”地一声穿透帐篷,带着撕裂的帆布碎片,深深钉入他脚边的木板,尾羽兀自嗡嗡作响。
这不是电影,不是游戏。这是真实的、冰冷残酷的杀戮场!会死!真的会死!
“不能呆在车里!这简直就是个活靶子!”一个声音在他脑海深处疯狂呐喊。那是他玩无数战争游戏得来的、最基本的常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从硬板榻上翻滚下来,重重摔在冰冷而不断震动的车厢地板上。破碎的木屑刺入手掌,带来尖锐的疼痛,却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陛下!您做什么!危险!”王振见状,惊惶地想过来拉扯他。
“闭嘴!”林锋然猛地甩开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厉色,“想活命就趴下!别挡路!”
他手脚并用,几乎是爬行着,狼狈不堪地冲向车厢门口。那厚重的、绣着龙纹的锦缎门帘此刻被无数箭矢撕扯出破洞,透过破洞,可以看到外面人影幢幢,血光飞溅。
一名侍卫刚用盾牌挡开几支箭矢,回头恰好看到皇帝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爬过来,脸上毫无血色,眼神却亮得吓人。
“开门!让朕出去!躲在里面必死无疑!”林锋然抓住侍卫的裤腿,语无伦次地吼道。
侍卫一愣,脸上闪过极大的犹豫和震惊。皇帝要求离开最坚固的銮驾?这……
就在这迟疑的瞬间——
“轰!!!”
一声巨大的、令人心脏停跳的撞击声猛地从车厢一侧传来!整个庞大的銮驾如同被巨人的拳头砸中,猛地向另一侧倾斜!木料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断裂声!
林锋然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倾斜的方向滚去,狠狠撞在车厢壁上,眼前金星乱冒。王振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被甩过来的香炉砸中了胳膊。
“是瓦剌的骑兵!他们冲阵了!!”车外,樊忠那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声响起,充满了绝望和血性,“弟兄们!死战!护住陛下銮驾!”
完了!彻底完了!
林锋然的心沉入了无底冰窖。历史书上冰冷的文字,此刻化作了耳边真实的喊杀声、金属切入骨肉的闷响、和垂死之人嗬嗬的喘息。
混乱中,銮驾的门帘被猛地从外面扯开一角,一张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年轻脸庞探了进来,是樊忠。他的头盔不见了,头发散乱,额角一道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
“陛下!王公公!銮驾目标太大,不能再待了!末将护着您突围!”他的声音急促而嘶哑,眼神却像困兽般决绝。
“突围?往哪里突?!”王振瘫在角落,涕泪横流,尖声反问,已然彻底失了方寸。
“不知道!但留下必死!”樊忠吼道,目光扫过瘫软的王振和蜷缩在车门边、虽然狼狈不堪却意外没有崩溃尖叫的皇帝,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他猛地伸出手,“陛下!信末将一次!跟我走!”
那只沾满血污、坚实有力的手伸到眼前。林锋然几乎没有犹豫,一把抓住!此刻,什么皇帝威仪,什么历史知识,全是狗屁!他只知道,这个叫樊忠的将军,是历史上为数不多为保护朱祁镇战死的人!他是这里唯一可能靠得住的人!
樊忠用力一拉,将林锋然从倾覆的车厢里拽了出来。
外面的世界,如同阿鼻地狱。
目光所及,尽是混乱和杀戮。明黄色的龙旗被践踏在泥泞中,穿着明军服饰的士兵像无头苍蝇般奔逃、倒下。彪悍的瓦剌骑兵如同旋风般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手中的弯刀每一次挥下,都带起一蓬血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一支流箭擦着林锋然的脸颊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他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低头!”樊忠咆哮着,一手挥舞着不知从哪捡来的腰刀格挡流矢,另一只手死死架住林锋然的胳膊,拖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混乱的战场上移动。几名忠心的侍卫拼死围在他们周围,用身体和盾牌组成一道脆弱的防线,不断有人中箭、被砍倒,惨叫着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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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跑不掉了…我们都得死…”林锋然牙齿打颤,绝望地呢喃。眼前的景象彻底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
“陛下!撑住!”樊忠的声音如同洪钟,在他耳边炸响,“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
就在此时,一阵更加凄厉的哭喊声吸引了林锋然的注意。就在他们侧前方不远处,几辆随军的、装饰稍显华丽的马车遭到了瓦剌骑兵的重点冲击。那是文官和部分勋贵家眷所在的地方!
一个瓦剌骑兵狞笑着挥刀劈向一辆马车的车厢,车帘被撕开,里面发出几声女子的惊叫。
“畜生!”樊忠目眦欲裂,却分身乏术。
林锋然的心也猛地揪紧。然而,下一幕却让他愣住了。
就在那瓦剌骑兵试图伸手将车里的人拖出来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从车里探出大半身,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锦盒狠狠砸向那骑兵的面门!
那骑兵猝不及防,被砸得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就这短短一瞬的阻滞,那身影已经敏捷地缩回了车里,似乎还从里面死死拉住了车帘。
虽然距离不远不近,虽然那人影一闪即逝,虽然脸上沾着尘土甚至可能还有泪痕,但林锋然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梳着双鬟髻,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衣裙,早已脏污不堪。最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那双眼睛——在极致的恐惧和慌乱中,却异常清亮,此刻更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凶狠的、绝不屈服的决绝光芒。那不是等待被拯救的柔弱,而是一种带着尖刺的、顽强的求生欲!
在这尸山血海、人人自顾不暇的地狱里,那一点突兀的、带着反抗意味的碧色和那双决绝的眼睛,像一根尖刺,狠狠扎了一下林锋然几乎被恐惧麻木的神经。
“江…江姑娘!”旁边一个被侍卫护着踉跄逃跑的老文官失声痛呼,似乎认得那辆马车。
江姑娘?她姓江?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时间细想。
“那边!那边有缺口!快走!”樊忠发现了短暂的空隙,不由分说,架起林锋然就朝着另一个方向猛冲。几名侍卫拼死断后。
林锋然被拖拽着,身不由己地奔跑,肺里像着了火一样疼。他忍不住回头,想再看一眼那辆马车。
恰好看到另一个瓦剌骑兵冲到了那辆马车旁,似乎注意到了那里的动静,正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套马索…
他的心猛地一沉。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突然从战场的侧后方响起,穿透了喧嚣的厮杀声!
这号声似乎带着某种特定的节奏,与正在疯狂冲杀的瓦剌骑兵所用的号角截然不同。
正在疯狂砍杀的瓦剌骑兵们动作明显一滞,纷纷扭头望向号声传来的方向,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就连那个举着套马索的骑兵,也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是…是伯颜帖木儿台吉的号声!”有懂蒙语的瓦剌骑兵大喊。
“台吉有令!停止攻击銮驾周边!寻找明国皇帝!要活的!违令者斩!”
命令被用蒙语和生硬的汉语反复呼喝。
疯狂的杀戮似乎被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原本如同潮水般涌向銮驾的瓦剌骑兵,攻势明显缓和下来,开始更有目的地在外围游弋、搜索,大声呼喝着“朱祁镇”的名字。
压力骤减。
樊忠和残存的侍卫们趁机架着林锋然,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一处因混乱而暂时形成的、相对安全的溃兵漩涡边缘,借着一片倒塌的帐篷和尸体作为暂时的遮蔽。
林锋然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虚脱。
他活下来了…暂时活下来了…
因为对方要抓活的皇帝…
他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望向那辆碧色马车所在的方向。灰尘弥漫,人影杂乱,已经看不清具体情形。
那个姓江的姑娘…她怎么样了?刚才那声号角,救了他,是否也…救了她?
伯颜帖木儿…这个名字,他记得。历史上对朱祁镇还算不错的瓦剌贵族。
生的希望和未知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伴随着远处依旧未曾停歇的、针对普通士兵的杀戮声,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那个女人…她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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