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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审计——林夏的数字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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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夏的笔尖在审计工作底稿上划出最后一道下划线。会议室的荧光灯嗡嗡作响,把她的影子钉在贴满凭证复印件的白墙上,像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A4纸。桌角的咖啡杯空了,残留的褐色渍痕像幅抽象画,让人想起刚进场时,那家医疗器械公司保险柜里发现的、记满可疑支出的黑色笔记本。

  “第37笔招待费,摘要写的是‘市场调研’,但附的消费清单里有六瓶茅台。”林夏把复印件推到组长老周面前,指尖在“8900元”的数字上敲了敲,“对方财务说这是跟专家吃饭的开销,但我们查了那天的考勤记录,所谓的‘专家’正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

  老周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镜片后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把银行流水调出来,”他声音沙哑地指了指屏幕,“看看这笔钱的收款方是不是那家烟酒行。”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缝隙渗进来,在堆积如山的账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老式算盘上的算珠。

  这是林夏入职三年来参与的第17个项目,也是最棘手的一个。这家年营收过亿的医疗器械公司,表面上账目清晰得像教科书案例,但她总觉得那些完美对齐的小数点背后,藏着某种刻意修饰的痕迹——就像上周发现的固定资产折旧表,每个数字都精确到分,却在不起眼的备注栏里,把一台使用五年的核磁共振仪写成了“全新购入”。

  早上七点,保洁阿姨推门时吓了一跳。会议室的灯亮了整夜,四个审计人员横七竖八地靠在椅子上,林夏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放大到极致的发票存根联,右下角的日期被人用修正液改过,隐约能看出“2022”被改成了“2023”。

  “小林,你脸色太差了。”阿姨放下手里的拖把,递过来一杯热豆浆,“我女儿也在事务所上班,说你们这行是拿命换钱。”

  林夏接过豆浆时,手指因为握了太久的笔而微微发颤。她走到窗边舒展身体,看见楼下的早餐摊升起白雾,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跑过,书包上的反光条在晨光里一闪一闪。这是她连续熬的第三个通宵,胃里像塞了团揉皱的纸,隐隐作痛。

  “有发现!”组员小张突然从档案室冲出来,手里挥舞着一卷牛皮纸档案袋,“2021年的出库单!跟我们查到的销售记录对不上,差了整整五十箱心脏支架!”

  林夏的困意瞬间消散。她接过档案袋时,金属扣环硌得手心生疼。这些泛黄的出库单上,仓库管理员的签名龙飞凤舞,却在备注栏里用铅笔写着“急发”,后面跟着个模糊的电话号码。“查这个号码的机主,”她立刻打开手机通讯录,“还有,联系仓库的老员工,就说我们需要核实当时的发货情况。”

  仓库在郊区的工业园,卡车驶过颠簸的土路时,林夏注意到路边的广告牌上,印着这家公司的标语:“每一个数字,都关乎生命”。她想起初次进场时,财务总监李姐笑着说的话:“我们做医疗器械的,账目比手术刀还得干净。”当时李姐无名指上的钻戒闪了下,那光芒现在想来,竟有些刺眼。

  仓库管理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听说要查三年前的出库单,立刻摆手说记不清了。林夏注意到他办公桌上的日历停留在去年五月,桌角的保温桶上贴着“李”字标签。“您还记得2021年夏天特别热的那阵子吗?”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那天你们加班到半夜发了批货,说是要紧急调往邻市的医院。”

  老头拧瓶盖的手顿了顿。“是有这么回事,”他嘟囔着看向窗外的货柜,“那天李总监亲自来督工的,说这批货救急用,让我们别走流程了,先装车再说。”他突然压低声音,“其实那批货根本没发往医院,我亲眼看见被卸到了城郊的一个仓库,卸货的人都戴着口罩,看着就不对劲。”

  回程的路上,小张在副驾驶座上快速记着笔记。“这么说,他们伪造了医院的签收单?”他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五十箱心脏支架,市值至少三百万,这胆子也太大了。”

  林夏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仓库,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去医院核实的场景。收费处的大姐翻着台账说:“我们医院从来没进过这个牌子的支架,你们看这公章,明显是伪造的——我们的财务章早就换成带防伪码的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微信:“你爸住院了,老毛病,高血压犯了,你别担心。”后面跟着张病房的照片,父亲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拿着她去年生日送的放大镜,正对着报纸上的小字研究。林夏盯着照片里父亲花白的鬓角,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只回了句:“今晚我尽量早点回。”

  下午五点,审计组的人围在会议室吃盒饭时,老周突然接到总所的电话。“对方律师刚才联系了合伙人,”他挂了电话脸色凝重,“说如果我们再‘无理取闹’,就要起诉我们侵犯商业机密。”他把筷子重重拍在饭盒上,“还说要向证监会投诉我们干扰正常经营。”

  小张嘴里的米饭差点喷出来:“他们这是恶人先告状啊!”

  林夏却注意到老周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奋。“这说明我们戳到痛处了,”她把刚整理好的证据链在桌上摆开,从伪造的发票到虚假的出库单,像多米诺骨牌般排列整齐,“他们越急着跳脚,越说明这些东西见不得光。”

  傍晚七点,夕阳把办公室染成橘红色。林夏在茶水间热咖啡时,听见财务总监李姐在走廊打电话。“……你们赶紧把那个仓库的货转移了,审计的已经起疑心了……对,就是用上次的方法,走废料处理的流程……”

  她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瓷杯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回到会议室时,老周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银行流水查到了,”他指着其中一笔转账记录,“这笔8900元的招待费,收款方确实是那家烟酒行,但三天后,这笔钱又以‘货款’的名义转回了公司副总王某的个人账户。”

  夜幕降临时,审计组的人分成了两拨。老周带着小张去核实王某的账户流水,林夏则留在公司加班,试图从浩如烟海的凭证里找到更多线索。档案室里弥漫着灰尘和樟脑丸的气味,她踩着梯子翻找2021年的旧档案时,发现最上层的铁皮柜里,藏着一个没有标签的纸箱。

  箱子里装着些零碎的单据,大多是快递存根和打车票。林夏在一张揉皱的快递单上停住了目光——收件地址是城郊的那个仓库,寄件人栏写着“李”,联系电话正是出库单上那个模糊的号码。更关键的是,快递物品栏写着“配件”,但重量标注是“50kg”,和一箱心脏支架的重量刚好吻合。

  手机突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显示为“一个知情者”。附件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几个穿着工装的人正在搬运箱子,其中一个转身的瞬间,林夏认出那是公司的副总王某。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他们明天凌晨三点转移剩下的货物,用的是挂着废品回收公司牌照的货车。”

  林夏立刻给老周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嘈杂的酒吧背景音。“我们在跟踪王某,”老周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刚和一个烟酒行老板见面,塞了个厚厚的信封,看着像封口费。”

  “明天凌晨有行动,”林夏快速说明情况,“我们得想办法留住证据。”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的写字楼逐渐亮起灯火。城市的光污染让夜空显得灰蒙蒙的,看不见一颗星星。林夏把快递单复印件放进证物袋,指尖触到袋面的冰凉时,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数字不会说谎,说谎的永远是人。”

  凌晨两点半,城郊的仓库外寒风刺骨。林夏裹紧风衣蹲在灌木丛后,呵出的白气在手电筒光线下清晰可见。老周和小张分别守在另外两个角落,对讲机里传来他们压低的呼吸声。

  “来了。”老周的声音突然响起。两道刺眼的光束划破黑暗,一辆印着“废品回收”字样的货车缓缓停在仓库门口。车门打开后,走下来的正是副总王某,他手里拿着个手电筒,照向仓库大门时,光束在墙上晃出狰狞的影子。

  林夏按下录音笔的开关,同时举着夜视相机对准仓库门口。四个工人模样的人正从里面往外搬箱子,动作匆忙得像在搬运赃物。“快点,”王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三点之前必须离开,审计的那帮人跟疯了似的,差点查到头上来。”

  “李姐说这批处理完,就把账目抹平了,”一个工人喘着气说,“到时候咱们哥几个都能分点好处。”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王某等人瞬间慌了神,工人扔下箱子就往货车上爬。“别慌,是例行巡逻!”王某挥舞着手臂大喊,但声音里的颤抖暴露了他的恐惧。

  林夏趁机从灌木丛后走出,举着相机快速拍摄。老周和小张也从两侧包抄过来,亮出工作证:“我们是会计师事务所的,现在需要核实这些货物的来源。”

  王某脸色煞白地后退半步:“你们无权干涉我们公司的内部事务!”他试图关上仓库门,却被小张死死按住。

  “这些心脏支架是医院的急用品,”林夏指着箱子上的批号,“你们却私自截留倒卖,已经涉嫌违法了。”她拿出手机播放那段监控录像,“我们已经联系了经侦部门,他们应该快到了。”

  王某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瘫坐在地上,望着那些散落的箱子喃喃自语:“都完了……全完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经侦民警的车终于到了。红蓝交替的警灯照亮了仓库的角落,也照亮了那些印着“救死扶伤”字样的箱子,此刻它们像一群沉默的证人,静静躺在肮脏的地面上。

  林夏在笔录上签字时,指尖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微微发抖。一个年轻警官看着她手里厚厚的证据链,忍不住赞叹:“你们审计师比我们还像侦探,这些细节都能挖出来。”

  “我们只是对数字敏感,”林夏合上笔帽笑了笑,“数字会说话,只要你愿意认真听。”

  走出警局时,朝阳正从云层里钻出来,给冰冷的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边。林夏给母亲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父亲虚弱的声音:“丫头,爸没事了,你别太累着,工作再忙也得吃饭。”

  “马上就回去看您,”林夏望着天边的朝霞,眼眶有些发热,“给您带最爱吃的那家包子。”

  坐地铁回家的路上,她靠在扶手上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堆满账簿的会议室,老周指着一张报表说:“你看这利润表,毛利率高得离谱,明显有问题。”她伸手去翻凭证,却发现那些数字突然活了过来,像一群调皮的鱼,在纸上游来游去。

  上午十点,林夏准时出现在公司会议室。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审计组的人都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但眼神里却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

  “最终报告出来了,”老周把打印好的报告分发给每个人,“涉嫌挪用公款8900元,伪造医疗设备采购合同骗取医保资金120万,非法倒卖心脏支架涉案金额320万,合计440多万。”他敲了敲桌子,“证据链完整,经侦那边说足够立案了。”

  小张突然指着窗外笑了。“你们看!”他指着楼下的警车,“李姐和王副总被带走了,财务室的人都在楼下围观呢。”

  林夏没有起身去看。她翻开报告的最后一页,在审计意见栏里,“保留意见”四个字被红笔圈了出来——这意味着这家公司的财务报表存在重大错报,不能反映其真实的财务状况。就像那些被篡改的出库单、伪造的签收记录,终究掩盖不了被数字记录下来的真相。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父亲发来的:“我出院了,你妈做了红烧肉,晚上回家吃饭。”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像小时候他算完账后,在账本上画的小对勾。

  林夏收拾东西时,发现桌角放着块薄荷糖,是昨天仓库管理员塞给她的。“丫头,你们做审计的肯定经常熬夜,”老头当时憨厚地笑,“这个提神,比咖啡管用。”她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驱散了残留的疲惫。

  走出写字楼时,阳光正好。林夏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的能见度很高,蓝得像刚洗过的衬衫。她想起刚入职时,师傅在培训课上说的话:“审计师的笔比手术刀还锋利,因为我们剖开的是谎言,拯救的是信任。”

  地铁站台上,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正在做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着同一道题。林夏经过时瞥了一眼,发现她总是在小数点的位置出错。“应该是三位小数,”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指着题目说,“这里进位错了,所以结果差了十倍。”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谢谢姐姐!”她快速改正后露出笑容,“我总觉得数字好难,像迷宫一样。”

  林夏笑了笑,转身走向驶来的地铁。“迷宫总有出口,”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像那些藏在数字背后的真相,只要耐心寻找,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地铁启动时,窗外的景物开始流动。林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薄荷糖的清凉还在舌尖萦绕。她想起父亲病房里的阳光,想起凌晨仓库外的寒风,想起那些不会说谎的数字——它们像一颗颗沉默的星,即使在最黑暗的夜里,也在等待被发现的光芒。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下一个项目的通知。林夏点开文件,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名字跃入眼帘,备注栏里写着:“涉嫌研发费用造假,请重点核查。”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说:“新的迷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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