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书院第一讲

　　天武城，煜王府。

　　顾俨换回华贵的世子常服，对着面前一位身着蟒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深深拜下，“父王。”

　　面前之人正是天武王朝煜王，顾离。

　　顾离扶起儿子，目光扫过顾俨周身，感受到他气息的凝练，微微颔首：“俨儿，剑狱一行，倒是收获不小。说说吧……那位三少庄主，还有……苍王世子。”

　　顾俨早已将自己在归剑城中遭遇的一切传信告知了煜王，此刻他再次将听涛阁内发生的一切，以及顾靳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父王。

　　顾离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当听到“苍王府被构陷，满门尽诛”时，他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骨节发白。

　　“好一个剑尊！”顾离的声音深邃，“竟将苍王遗孤藏了十几年！”

　　“父王，那我们……”

　　顾离来回踱了几步，“苍王兄的血仇，我顾离从未有一日敢忘！哪怕倾尽我煜王府在京城的根基，哪怕要颠覆某些东西，本王也定要查明真相！徐家那小子既然要这盘棋开局，那本王就陪他下到底！”

　　顾俨感受到父亲话语中的沉重与决意，用力点头，“孩儿明白！定不负父王所托！”

　　京城，问道院。

　　甲字区，位于问道院深处，环境清幽雅致。十座独立的院落掩映在古树奇花之间，彼此间隔甚远，互不干扰，确是最好的居所。

　　一路穿过灵气盎然的回廊小径，一处最为宽敞、位置也最好的院落前挂着一张刻有“甲一”牌匾。这便是徐听居住的甲字一号院了。

　　甲字一号院，问道院最好的居所，自带聚灵阵法，灵气最为浓郁，还有独立的演武场和静室。

　　院落布局精巧，假山流水，灵植点缀，主屋宽敞明亮，陈设虽不奢华却极为雅致。

　　来到书院已然三日，今日便将正式开课。主屋中，徐听刚换上书院分发的素白儒衫，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襟。镜中人长身玉立，白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眉宇间透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惫懒纨绔气。

　　“啧，这书院白衫，穿着倒有几分人模狗样的意思。”徐听自言自语道。

　　“少主。”剑七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出现在门口，声音低沉。

　　“来了？去静室吧。”徐听转身，对剑七说道。

　　整好衣衫的徐听也随剑七步入院中的修行静室，轻轻敲了敲手中玉简，熟悉的隔绝阵法瞬间展开。

　　徐听身上的纨绔气褪去，他眼神沉静，“说。”

　　“是，少主。经剑四查明的暗中窥探者有三股。”剑七语速平稳，“一股气息阴寒诡谲，据先前在归剑城中抓住那些杀手透露的消息，应是‘影阁’中人，共两人，修为在气海境。一股气息堂正却暗藏锋芒，应是来自军中或世家府邸豢养的死士，目标明确指向少主，暂未锁定具体位置，但其中一人曾与二皇子岐王府上的管事有过短暂接触。最后一股……最为飘忽，似乎并非针对少主，而是监察整个问道院，气息中正平和，带着书院特有的浩然气。”

　　“影阁、岐王、书院……”徐听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一个个的……动作真快。”

　　“另外，少主，剑六传信，许家家主许镇渊大人，得知您已抵京，非常高兴，请您务必抽空入府一叙。许家主府位于天武城，下城府邸位于京城朱雀大街。”剑七说罢，一道悠扬的钟声响彻整个问道院。

　　“知道了。”徐听挑挑眉，听着传入院中的钟声，“看来，到了该去书院的时间了。之前在京城埋的那几条线，怎么样了？”

　　“他们尚未联络我。”

　　“去吧。”徐听说道。

　　“是。”剑七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徐听走出静室，离开院落，走向明理堂。

　　问道院清晨钟声的响起，宣告着修习的开始。所有入院弟子，须前往位于问道院中心的明理堂学习经意。

　　明理堂内，庄严肃穆。一众弟子按区域盘膝而坐。前方高台上，端坐着三位气息渊深的老儒，为首者是龙门境大宗师，其余二人皆是神鱼境宗师。

　　“肃静！”为首老儒厉声喝起，声音不大，却蕴含着强大的神魂之力，瞬间压下所有杂音，“老夫乃问道院山长王衍！入问道院，切记修心明理便是问道修行！尔等既入此门，当摒弃骄矜，忘却出身，潜心向学！今日第一讲，《浩然正气篇》……”

　　冗长而枯燥的经义讲解开始了，讲的是儒家修身养性、培育浩然正气的根本道理。对于徐听这个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洗礼的灵魂来说，这些内容实在乏味至极。不过一刻钟，他的眼皮便开始打架，脑袋昏沉，最后干脆手肘支在案几上，托着腮明目张胆打起了瞌睡。

　　他这副做派，在肃穆的明理堂内显得格外扎眼。高台上的王衍，目光数次冰冷地扫过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周围的弟子也频频侧目，就等着看这王衍山长如何训斥这跋扈的三少庄主。

　　“……故曰：养吾浩然之气，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王衍终于讲完，目光直刺徐听，“徐听！”

　　徐听一个激灵，茫然地抬起头，“啊？山长……您叫我？”

　　哄堂大笑。

　　王衍脸色铁青：“老夫方才所讲，‘至大至刚’何解？‘塞于天地之间’又作何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听身上，等着看他出丑。一个无法修行的废物怎么理解得了这天地至理？一个连课都没听的纨绔，又怎么可能答得出这种经义精髓？

　　徐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地站起来，打了个哈欠，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至大至刚？不就是说脾气要硬，胆子要大，腰杆要直，看谁不顺眼就揍谁，天老大你老二，自然就塞满天地了呗！”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出声，随即赶紧捂住嘴。

　　“胡言乱语！亵渎圣贤！”王衍气得胡子都在抖，“竖子不可教也！你……你，罚抄《浩然正气篇》百遍！三日内交于学监处！”

　　“哦。”徐听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又坐了回去，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王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更加难看。

　　傻子才抄。

　　杨衡在一旁憋笑憋得直发抖，低声对旁边的弟子道：“看见没，这才是境界！气死人不偿命！”

　　接下来的课程，徐听依旧我行我素，要么神游天外，要么昏昏欲睡。经义辩难时，被点名也是胡说八道一通，引得哄堂大笑，让台上的讲师脸色铁青。他的“废物资质”和“纨绔做派”，第一天就传遍了整个问道院，坐实了这“归剑城第一纨绔”的名头，也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笑柄和公敌。

　　然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徐听那看似涣散的眼眸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精光。王衍等人讲解的经义，在他前世碎片化的记忆里似乎能找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印证，这个世界……到底与那边有什么奇特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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