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黎明新政

　　长夜终尽，黎明将至。成都城内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街巷间仍有零星的抵抗和搜捕阎宇余党的喧嚣，但大局已定。皇城内外，由姜维带来的死士、反正的北军士卒以及张翼、廖化等老臣组织的家丁共同维持着秩序，一面肃清残敌，一面安抚惊惶的百姓。

　　长秋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在场每一个人疲惫而复杂的脸庞。刘禅惊魂未定，裹着厚厚的锦袍，蜷缩在御座之上，目光躲闪，不敢直视阶下那些浴血而来的臣子。宦官宫女噤若寒蝉，侍立远处。

　　姜维、诸葛瞻、张遵甲胄未解，征尘沾染着已呈暗褐色的血渍，肃立阶下。郤正、张翼、廖化、董厥等文臣武将则分列两旁，人人面色凝重。殿内气氛压抑，胜利的喜悦被沉重的现实冲淡得无影无踪。

　　短暂的沉默后，姜维率先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沙哑却沉稳：“陛下，国贼虽除，然局势未稳，百废待兴。外有邓艾大军压境，内有奸佞余毒未清。当务之急，需即刻颁下明诏，公告天下，以安民心，以正视听！”

　　刘禅如同受惊的兔子，连连点头，声音微弱：“准……准奏！一切……一切依大将军所言。”

　　诸葛瞻紧接着上前一步，他的声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陛下，诏书需明示数事：其一，昭告黄皓、阎宇祸国之罪，明正典刑，其党羽，按律严惩，但胁从者，可酌情宽宥，以分化瓦解，速定人心；其二，为绵竹前线及此次平乱中殉国将士正名抚恤，追赠封赏，以慰忠魂；其三，即刻打开府库，紧急调配粮草军械，火速支援绵竹关，稳固防线；其四，宣布朝廷决意抗魏到底，擢升有功将士，重整军备。”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直指要害，不仅考虑了眼前稳定，更着眼于未来的抗战。殿内众臣，包括姜维，都微微颔首，深以为然。刘禅更是无有不从，只是机械地应着：“好，好……就按卫将军说的办……郤爱卿，你……你即刻拟旨。”

　　“老臣遵旨。”郤正躬身领命，心中既感欣慰，又觉压力沉重。

　　这时，一直沉默的辅国大将军董厥开口了，他年事已高，资历深厚，语气带着谨慎：“陛下，诸位。稳定朝局固然紧要，然动作亦不宜过激，以免再生波澜。尤其是对黄、阎余党的清查，需有真凭实据，依法而行，不可滥及无辜，引发朝野恐慌。” 他的话，代表了部分老成持重者的担忧。

　　诸葛瞻立即回应，态度恭敬却坚定：“董公所言极是。然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黄皓经营日久，党羽盘根错节，若不能迅速铲除其核心骨干，无异于养痈遗患。瞻以为，当由秘书台、御史台及大将军府联合组成临机署，专司稽查审断，务求精准、迅速，既要肃清奸佞，亦要避免株连过广。” 他提出了具体的执行方案，既考虑了效率，也顾及了法度。

　　姜维点头支持：“思远之议甚妥。乱局需用重典，但亦不可失之草率。此事可由郤令君总揽，张翼、廖化二位老将军协理，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厘清朝纲。” 他将具体执行交给了值得信赖的文臣武将组合。

　　接下来，议题转向最紧迫的军事。姜维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地图前，手指点向绵竹方向，目光锐利：“陛下，诸位同僚，邓艾新败，然主力未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绵竹关经此一役，虽暂稳，但兵力、粮秣损耗极大。臣请旨，即刻以陛下之名，传檄各州郡，征调粮草，招募义勇，火速增援绵竹。同时，整顿京畿兵马，重新布防，以备不测。”

　　“大将军还需坐镇中枢，”诸葛瞻接口道，他考虑得更远，“绵竹防务，可暂由原副将统领，依险固守。待朝廷援军及粮草抵达，再图进取。当务之急，是稳定成都，整合力量。此外，需立即派能言善辩之士，再赴东吴，陈说利害，重申盟好，即便不能求得援兵，亦要使其不敢趁火打劫。”

　　众人纷纷附议，都知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刘禅听着这些关乎国运的决策，既感压力，又有一种奇怪的解脱感——似乎有人替他扛起了这沉重的担子。他一一准奏，几乎没有任何异议。

　　朝议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初步定下了稳定政局、肃清余孽、支援前线、重整军备、外交斡旋等一系列大政方针。每一项决策的背后，都凝聚着姜维的威望、诸葛瞻的谋略以及众臣的合力。一个以姜维和诸葛瞻为核心，团结了朝中忠义力量的临时决策机制，在血与火之后，悄然形成。

　　当最后一项议题议定，东方已现出鱼肚白。晨曦透过窗棂，洒入大殿，驱散了长夜的阴霾。

　　刘禅在宦官的搀扶下，疲惫地起身，准备退朝。在离开御座前，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阶下的姜维和诸葛瞻，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说出一句：“大将军，卫将军……还有诸位爱卿……社稷……就托付给你们了。” 这句话，带着几分真心，几分无奈，也带着正式的交托。

　　“臣等必竭股肱之力，效忠陛下，匡扶汉室！”以姜维、诸葛瞻为首，众臣齐声跪拜，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退朝后，众人鱼贯而出。殿外，清冷的晨风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成都城在晨曦中渐渐苏醒，虽然伤痕累累，却透出一股劫后余生的生机。

　　姜维与诸葛瞻并肩走在宫道之上。

　　“思远，”姜维看着远方渐渐亮起的天空，缓缓道，“内患暂平，然外寇更强。真正的艰难，才刚刚开始。”

　　诸葛瞻点头，目光坚定：“然人心已聚，正气已伸。只要上下一心，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瞻愿随大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新的的一天开始了。对于蜀汉而言，这是一个褪去腐肉、痛楚却充满希望的新开始。清除积弊的诏书即将颁行天下，支援前线的队伍即将出发，整顿朝纲的行动即将展开。所有的希望与重担，都压在了这群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忠臣肩上。前路依然荆棘密布，但至少他们夺回了为这个国家奋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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