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亡命奔逃

　　向建军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不是累的，而是脖颈上那股跗骨之蛆般的阴寒，正疯狂地往他骨头缝里、血液里钻。每跑一步，那寒意就加重一分，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冻结成冰坨子。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向卫东带着哭腔的催促。

　　“哥！快！再快点！他们追来了！”

　　向卫东半架着他，几乎是拖着他往前狂奔。他不敢回头，但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片被绿光笼罩的区域，正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注视”，如同实质的蛛网，黏在他们的背上，试图将他们重新拖回那恐怖的深渊。

　　“这边！走小路！”

　　向建军用残存的意识低吼，猛地拐进田埂旁一条长满荆棘的狭窄岔路。荆棘撕扯着他们的裤腿，留下道道血痕，但此刻谁也顾不上这点皮肉之苦。

　　他们必须避开可能从大路过来的村民，如果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村子里，火光已经连成了一条扭动的长龙，正迅速朝着村尾方向涌来。向太爷苍老却焦急的声音在夜风中隐约可辨：“快！快！带上黑狗血和柴刀！年轻力壮的跟我走前面！”

　　而此时，程氏医馆内。

　　原本在程大夫怀中昏睡的牧尘，猛地抽搐了一下，骤然惊醒，小脸上满是惊惧。

　　“怎么了，孩子？”程大夫立刻察觉，温声问道，手指已搭上了牧尘的腕脉。

　　“哭声……程爷爷，那个地底的哭声……它、它好像在暴怒！”牧尘抓紧了老人的衣襟，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变得更急，更尖锐了……还、还有很多……很多害怕的声音混在一起……啊！”

　　他忽然捂住耳朵，惊恐地望向窗外村尾的方向。

　　“乌鸦！好多乌鸦在叫！它们……它们不是在叫，是在哭！在逃！它们好害怕，有什么东西让它们害怕得要疯了！”

　　程大夫面色剧变，霍然起身，一步跨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夜风裹挟着远处村尾方向的喧嚣，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甜腥气息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一阵极其杂乱、凄厉的乌鸦啼叫声，仿佛被什么东西惊扰、追逐般，断断续续地刺破夜空传来。

　　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片被异常月光笼罩的天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反噬……封印在松动，它在抽取周围生灵的魂力……”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严峻。

　　他猛地回头看向牧尘，眼神已变得无比果决，甚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急迫：“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等！尘儿，拿上星辉石和你的东西，我们立刻动身回村！”

　　村尾林地边缘。

　　向太爷带着几十号手持火把、农具的青壮年赶到。当先几条被村民牵着的土狗，甫一接近这片区域，便发出恐惧的呜咽，夹着尾巴拼命向后挣扎，任主人如何呵斥都不敢再前进一步。

　　“都停下！”向太爷举起手，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前方。

　　只见月华神木依旧静静矗立，散发着幽幽绿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却也更加死寂。

　　树下，已经不见了向强、张老三和向德华的身影，只有几件他们穿着的、如今已变得破破烂烂的衣物，以一种极其怪诞的方式，或挂在低矮的枝桠上，或缠绕在虬结的树根间，如同被遗弃的人皮，在幽绿的微光中轻轻晃动。

　　那空荡荡的袖管和裤腿，无声地诉说着彻底的湮灭——仿佛人真的被什么东西……融化、吞噬了。

　　而那甜腻与腥腐混合的异香，浓郁得几乎让人作呕。

　　“强子！强子！你在哪儿啊！应一声啊！”向强的老娘一眼就认出了儿子出门时穿的那件蓝布衫，此刻像块破布般挂在树上，她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哀嚎，双腿一软，就要往树下扑去，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我的儿啊——！”张老三的媳妇看到那件她亲手缝补过的裤子时，眼前一黑，直接晕厥过去，现场一片混乱。

　　“德华！德华！”向德华的家人也在哭喊，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难以置信。

　　“强子！老三！德华！” 其他与他们相熟的青年也忍不住跟着呼喊，声音在诡异的寂静中徒劳地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有树冠中，几只乌鸦用血红的眼睛冷漠地俯视着下方崩溃的人群，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悲剧。

　　“太爷……这……这真是造孽啊……”村长声音发干，脸上毫无血色，眼前的惨状让他浑身发冷。

　　向太爷布满皱纹的脸颊抽搐着，他没有理会家属的哭嚎和村长的惶恐，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那片狼藉的树下。

　　他颤抖着走上前几步，避开那些刺眼的衣物，弯腰从树根旁的泥土里，捡起一样东西——那是一块沾着些许暗绿色粘液和泥土的尖锐石头。

　　“有人……逃出去了。”向太爷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带着一种压抑的急迫。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般扫向来时的小路方向，那眼神复杂难明，有痛心，有愤怒，但更深处的，是一种必须掌控局面的决绝。

　　“找！把逃出来的人，给我一个不剩地找出来！必须弄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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