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月坠之时

　　记忆之月撕裂夜空，拖着灰色的尾焰向现实世界坠落。爱丁堡城堡在剧烈震动中，古老的石墙开始龟裂，仿佛整个苏格兰都在为月落的灾难颤抖。

　　艾琳娜...沃尔顿的叹息从即将消散的投影中传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牺牲。

　　实验室里，双月仪已经化作一地碎片。苏婉跪坐在碎片前，指尖轻触其中最大的一块水晶，艾琳娜最后的微笑在水晶中一闪而过。

　　不是牺牲。苏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与艾琳娜相似的决然，是传承。

　　林墨扶起她，透过城堡的观测窗看向天空。记忆之月此刻已经占据了半个夜空，月面上莫里斯扭曲的面容清晰可见，那双疯狂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他要将记忆之月作为武器，撞击地球。冰璃的探测器发出尖锐的警报，撞击产生的能量足以抹去整个生物圈的集体记忆。

　　陈烈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那我们不就都变成白痴了？

　　比那更糟。李七子展开一卷古老的星图，失去集体记忆，文明将瞬间倒退到原始状态。所有知识、情感、羁绊...都会消失。

　　秦远山已经接通全球紧急通讯，但传来的都是坏消息。世界各地出现大规模记忆混乱，连最基本的语言能力都在快速丧失。

　　老管理员颤巍巍地指向星图上的一个标记：还有一个方法...古籍记载，在月坠之时，如果能进入记忆核心，或许还能扭转...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打断。不是现实的钟声，而是直接响彻在意识深处的记忆之音。

　　钟声中，林墨的眼前闪过一个片段：大三那年的校庆晚会，他和苏婉被迫参加一个尴尬的双人游戏。当主持人问及彼此最珍惜的回忆时，苏婉说出的不是任何浪漫时刻，而是他在图书馆陪她查资料的某个平凡午后。

　　为什么是那天？当时的林墨好奇地问。

　　苏婉的笑颜在记忆中依然清晰：因为那让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

　　现实的危机与温暖的回忆形成残酷对比。林墨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送我们上去。他对沃尔顿的投影说，到记忆之月内部。

　　沃尔顿的影像闪烁不定：太危险了！莫里斯现在已经完全疯狂，而且记忆之月正在实体化，任何进入者都可能被同化成记忆碎片！

　　苏婉已经站到林墨身边，手中的月长石吊坠发出微光：艾琳娜把最后的希望留给了我们。是时候完成她的使命了。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两人站到实验室中央。沃尔顿的投影开始吟唱古老的咒文，老管理员和李七子同时出手相助，三道光芒汇聚成通往月球的通道。

　　记住，沃尔顿最后叮嘱，在记忆之月里，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很模糊。相信你们心中的感情，那是唯一不会欺骗你们的东西。

　　穿越通道的过程如同在时间的激流中逆行。当双脚再次踏上实地时，他们站在了一个完全由记忆构成的荒原上。

　　这里的地面是流动的画面，天空是扭曲的影像，空气中漂浮着无数文明的碎片。远处，一座由痛苦记忆堆砌的黑色城堡巍然耸立，那就是记忆核心所在。

　　苏婉指向地面。他们脚下的记忆画面显示的正是莫里斯与艾琳娜的初遇——在守夜人学院的星空下，年轻的莫里斯羞涩地递给她一朵夜光花。

　　如此美好的开始，却走向了那样残酷的结局。

　　他们向黑色城堡进发，每一步都踏在不同的记忆上。有些记忆温暖如春，有些冰冷刺骨。在一个特别痛苦的记忆片段前，苏婉突然停下脚步。

　　那是上个纪元她封印林墨的完整记忆。画面中，林墨的力量失控已经波及整个星系，无数生灵在哀嚎。苏婉的眼中没有恨，只有深不见底的悲伤。

　　我必须这么做。记忆中的她说，但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给你一个救赎的机会。

　　真实的林墨从背后轻轻拥抱她：我明白。

　　当他们终于来到黑色城堡前，发现大门已经被最黑暗的记忆封印。要打开它，必须面对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

　　林墨的恐惧是重蹈覆辙——再次失控伤害所爱之人。

　　苏婉的恐惧是不得不再次做出那个残酷的选择。

　　就在他们准备面对恐惧时，城堡大门突然自动开启。莫里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但他的样子让两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左半身还保持着灵体的优雅，右半身却已经完全被黑暗记忆吞噬，变成了扭曲的怪物。

　　欢迎来到我的王国。莫里斯的声音也是双重的一一一半温柔一半狰狞，很美的监狱，不是吗？就像艾琳娜为我准备的那样。

　　苏婉上前一步：艾琳娜从未想囚禁你！她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莫里斯疯狂大笑，把我困在这些痛苦的记忆里叫保护？让我每天重温她死亡的瞬间叫保护？

　　他挥手展开一个记忆场景：那确实是艾琳娜死亡的真相。在最后关头，是她自己选择了进入记忆之月，而不是沃尔顿实验失误。

　　她宁愿选择这些冰冷的记忆，也不愿选择我！莫里斯的咆哮震动了整个空间。

　　林墨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恨她...你是无法接受她选择了责任而不是你。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莫里斯的要害。他踉跄后退，右半身的黑暗开始剧烈波动。

　　就在这时，记忆核心的方向传来艾琳娜的声音：

　　你错了，莫里斯。我选择的是希望——希望有一天，有人能理解记忆之月的真正意义，希望你能从仇恨中解脱...

　　她的灵体在核心处重新凝聚，但比之前更加透明。

　　莫里斯疯狂地冲向核心：那就让我们一起永远困在这里吧！

　　在最后的碰撞发生前，苏婉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将月长石吊坠按在自己心口，开始吟唱艾琳娜教给她的安魂曲。

　　那不是攻击，而是理解；不是净化，而是接纳。

　　歌声所到之处，黑暗的记忆开始变得柔和，痛苦的画面重新展现出其中隐藏的爱与希望。就连莫里斯身上的黑暗也开始消退，露出他原本温柔的模样。

　　艾琳娜...他跪在核心前，终于流下了四十年来第一滴真诚的眼泪，我...我都做了什么...

　　艾琳娜的灵体轻轻拥抱他：都过去了。现在，让我们完成最后的使命吧。

　　她看向林墨和苏婉：记忆之月必须重置，但这需要一个新的核心。你们愿意...

　　话音未落，整个城堡突然开始崩塌！记忆之月已经进入大气层，摩擦产生的热量让内部开始融化。

　　更糟糕的是，一道熟悉而邪恶的气息突然出现在核心处——

　　沃尔顿的黑暗面从记忆碎片中重生，他贪婪地吸取着核心的能量：

　　多么完美的力量！现在，它终于属于我了！

　　在最后的混乱中，莫里斯做出了选择。他将艾琳娜的灵体推向林墨和苏婉，自己则冲向沃尔顿：

　　带她走！这是我...最后的救赎！

　　巨大的爆炸吞噬了一切。

　　当林墨和苏婉在传送的光芒中回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莫里斯与沃尔顿同归于尽，而艾琳娜的灵体化作无数光点，洒向正在坠落的记忆之月。

　　回到现实世界时，天空中的记忆之月已经改变了轨迹。它没有撞击地球，而是开始缓缓消散，如同一个终于得到安息的灵魂。

　　月长石吊坠在苏婉手中化作尘埃，其中传出艾琳娜最后的话语：

　　当双月再临，新的希望将会诞生...

　　在渐渐消散的月光中，林墨隐约看到莫里斯和艾琳娜手牵手的背影，他们终于走向了永恒的安宁。

　　但在他心底，一个疑问始终挥之不去：

　　沃尔顿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第11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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