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雪怪王的赎罪

　　程知遥跪在冰面上，手还在抖。权杖残片被她死死攥在掌心，花形纹路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她喘了口气，抬头看寒潮核心——红光柱没散，反而更亮了，像是被人重新点着的煤气灶。

　　“不是停了吗？”她低声说。

　　地面又震了一下，这次是从脚底直冲脑门。她差点没坐稳，伸手撑地时摸到背包里的熔岩石板。那玩意儿正在嗡嗡震动，和地下传来的信号完全对得上频率。

　　她拉开拉链看了一眼。石板中间多了道缝，血珠正从里面往外渗，滴在冰上立刻冻成红色冰晶。

　　“这都什么事儿……”她咬牙把背包甩回肩上，刚想站起来，眼角余光扫到冰裂深处有动静。

　　一个庞大的身影正从黑暗里爬出来。

　　是雪怪王。

　　它动作很慢，皮毛结满黑冰，左眼空洞，右臂却是金属的，一看就不是原装货。它走到平台边缘，单膝跪下，举起右臂，机械臂接口朝外，像是在递什么东西。

　　程知遥没动。上次见它还是在监测塔边，那时候它蹲着不动，眼神像在求救。现在又回来干嘛？送人头？

　　但她很快注意到机械臂外侧刻着一行字——**给丫爷死**。

　　她瞳孔一缩。

　　这字她见过。陈铁的电磁链锯斧上就有同样的刻痕。那个疯子猎人团长，临死前还哼着跑调童谣，把女儿托付给她。

　　“你……是陈铁救过的？”她问。

　　雪怪王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野兽，倒像个人在咳嗽。它用爪子指向右侧能量节点，又指指自己的机械臂，再比了个插入的动作。

　　程知遥皱眉：“你是说，这东西能当钥匙用？”

　　雪怪王点头。

　　她冷笑：“你当我傻？刚才炸完三个节点，你现在让我再信你一次？”

　　雪怪王不说话，抬起左爪，在冰面上划了几道痕迹。程知遥凑近一看，是数字：**3-0-7**。

　　那是辐射荒原猎人团的紧急联络频率。只有内部成员才知道。

　　她呼吸一顿：“你真是他们的人？”

　　雪怪王再次点头，然后抬起机械臂，作势要自己拆。

　　“等等。”程知遥拦住它，“让我看看编码。”

　　她掏出仓仔残留的扫描模块，贴上机械臂接口。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段数据：**改造体编号xG-09，隶属清道夫第七小队，最后维护记录：陈铁，3天前**。

　　她愣住了。

　　原来这家伙不是纯种雪怪，是被改造过的幸存者。难怪意识清醒，还能传递信息。

　　“所以你是来赎罪的？”她盯着它，“因为之前袭击庇护所，伤了科考队？”

　　雪怪王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像是默认。

　　程知遥沉默几秒，伸手按在它肩上：“那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死？”

　　话音刚落，她左眼突然刺痛。眼前画面一闪，三秒未来直接撞进来——

　　机械臂插入节点瞬间，蓝光倒灌，雪怪王全身冻结，三秒内变成冰雕；紧接着冰壳崩裂，内部露出一枚反物质炸弹，自动吸附进核心中心。

　　画面结束。

　　她收回手，呼吸变重。

　　她看到了结局。必死无疑。但同时也看到，炸弹是真的，而且能彻底封住寒潮核心。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她问。

　　雪怪王看着她，缓缓点头。

　　程知遥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陈铁临终前的样子。那个男人明明可以逃，却选择留下断后。现在他的战友也站在这里，准备走同样的路。

　　她睁开眼，嘴唇动了动：“……谢谢。”

　　雪怪王咧了咧嘴，像是笑了一下。然后它猛地发力，咔的一声，把机械臂从肩膀上硬生生扯了下来。

　　接口处没有血，只有冷却液喷溅。

　　它拖着残躯走向右侧节点，将机械臂对准接口，用力插进去。

　　“轰——！”

　　蓝光炸开，整座平台剧烈晃动。雪怪王的身体开始结晶化，皮肤迅速覆盖冰层，三秒不到，整个人已经变成一座狰狞的冰雕，保持着插入动作，像尊战死的雕像。

　　程知遥没时间多看。她拔出激光切割器，冲向最后一个能量节点。

　　“既然你上了，老子也不能掉链子。”

　　她抬手就是一刀，精准砍进节点裂缝。核心发出尖锐悲鸣，红光柱剧烈颤抖。

　　就在这一刻，冰雕轰然碎裂。

　　一块块冰壳炸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枚标准制式反物质炸弹，型号和观星庭禁用清单上的完全一致。它自动脱离残骸，飞向核心中央，吸附到位。

　　爆炸没有发生。引信进入延迟状态，倒计时浮现在空中：**00:05:00**。

　　寒潮停止扩张。冰川震颤平息。天空中的极光缓缓退去。

　　程知遥站在原地，手里的激光切割器还在冒烟。

　　她转头看向赵清雪之前躺过的地方。那条仿生腿原本嵌在冰里，现在正一点点汽化，金属外壳扭曲变形，最后连同星轨的印记一起，彻底消失。

　　控制链断了。

　　她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体力早就透支，全靠肾上腺素撑着。她靠着一块碎冰坐下，从背包里摸出权杖残片和渗血的石板。

　　两样东西都在微微发烫。

　　她低头看吊坠。温度比刚才更高，像是在回应什么。

　　“别信坐标……”她喃喃重复赵清雪的话。

　　可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雨林秘境。圣花、权杖、基因密码，全都绕不开那个地方。

　　她把残片塞回夹层，正准备收包，忽然发现背包底部有张纸条。

　　不是她放的。

　　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炸弹是你朋友留下的，别浪费**。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爪子写的。

　　她猛地抬头看向雪怪王牺牲的位置。

　　风雪中，只剩下一堆碎冰，和一枚孤零零的易拉罐拉环，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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