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净尘潭的“温柔陷阱”

　　天河水利司，掌管仙界水脉运转，是个权责重、油水也足的实权部门。能被派到这里“挂职锻炼”，在外人看来，确实是“组织重点培养”的信号。

　　只有我知道，这底下藏着怎样的暗流。

　　水利司司长姓洛，是个面容和善、身材微胖的中年仙官，接待我时笑容可掬，言语间充满了对“青年才俊”的欣赏和对总署派我来“支援基层”的感谢，滴水不漏。

　　他亲自将我送到了净尘潭管理处。

　　净尘潭位于天河中下游交界处，说是“潭”，实则是一片烟波浩渺的巨大水域，水色澄澈，灵气盎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管理处设在潭边一座雅致的白玉阁楼里，环境清幽。

　　管理处的主管是一位名叫文渊的老仙官，头发花白，面容慈祥，修为在金仙中期，但气息似乎有些凝滞不畅。他带着几位下属热情地迎接了我。

　　“凌副主管，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你能来我们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啊！”文渊老仙官握着我的手，笑容温和，但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怜悯？

　　他的几位下属，有男有女，也都是一脸和气，对我这个空降的、名声在外的副主管表现得既尊重又带着点好奇。

　　没有想象中的排挤和刁难，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和谐。

　　这反而让我更加警惕。

　　文渊老仙官亲自带我熟悉环境，介绍净尘潭的日常工作：主要是监测水质、维护周边净化阵法、调节局部水灵之气等等，都是些按部就班的常规工作，清闲得甚至有些枯燥。

　　“咱们这儿啊，没什么大事，就是图个清净。”文渊老仙官笑着说，“凌副主管你刚来，先熟悉熟悉，具体事务不着急。”

　　他给我安排的办公室宽敞明亮，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潭面，视野极佳。还配了两名伶俐的仙吏听候差遣。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我每日就是看看报表，巡查一下阵法节点，偶尔用神识探查一下潭水，并未发现任何明显的能量异常或污染迹象。水质报告完美得像是模板刻出来的。

　　文渊老仙官和同事们对我照顾有加，时不时邀我品茶论道，绝口不提什么“诅咒”，仿佛那只是无稽之谈。

　　这简直不像是个陷阱，更像是个养老圣地。

　　但我知道，越是这样，越是危险。那所谓的“诅咒”，必然以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存在着。

　　我没有放松警惕，每日例行巡查时，都暗中运转破妄剑瞳，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同时，我也在悄悄收集历任管理者的资料。

　　资料显示，近千年来，共有七位仙官在此担任过主管或长期副职，其中五人确实在任期内出现了明显的修为停滞，三人甚至报告过心魔滋扰，调离后慢慢恢复。时间跨度长，症状因人而异，没有固定规律，这也是“诅咒”之说显得缥缈的原因。

　　第七天夜里，我独自在办公室，对着潭面打坐调息。

　　月光下的净尘潭，静谧美好，水波不兴。

　　然而，当我神识沉入深处，与这方天地气息交融时，一种极其细微、如同蛛丝般缠绕上心头的滞涩感，悄然浮现。

　　不是能量污染，不是外力攻击。

　　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温和的“同化”之力。

　　这潭水，这灵气，乃至这方空间的法则，都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试图将我的气息、我的道，拉入某种固定的、僵化的“轨道”。它不排斥你，它只是温柔地让你“慢下来”，让你“安定下来”，让你逐渐失去锐气，失去突破的欲望，最终变得和它一样……“平静”。

　　对于追求安稳、道心平和的仙官而言，这种环境或许还是福地。但对于需要勇猛精进、不断突破的修行者，这里无异于温柔的牢笼！

　　所谓的“瓶颈”和“心魔”，并非外力强加，而是自身道心在这种“同化”之力下，逐渐消磨、失去锋芒后，自然产生的内耗！

　　这手段，太高明了！杀人不用刀！

　　我猛地睁开眼，眼中剑芒一闪而逝。

　　好一个净尘潭！好一个“温柔陷阱”！

　　难怪之前那些仙官查不出问题，这根本就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问题”！这是一种涉及到了法则层面的、极其高明的“场域”效应！

　　是谁布下的？目的何在？

　　我走到窗边，看着月光下平静的潭面，心中寒意渐生。

　　这潭水之下，恐怕隐藏着不小的秘密。

　　第二天，我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着“养老”般的工作。但在暗中，我开始以更加隐秘的方式，探查这“同化”之力的源头。

　　我发现在潭底深处，某个极其隐蔽的阵法节点之下，似乎连通着某个奇异的空间裂隙，那股“同化”之力，正是从裂隙中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

　　正当我准备进一步探查时，文渊老仙官找到了我，脸色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凌副主管，司里刚下发紧急通知，天河上游‘怒涛峡’的镇水石碑出现裂痕，需要紧急抽调各处的阵法好手前去支援加固。”他递给我一份调令，“司里点名要你去，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净尘潭这边，暂时由我盯着就行。”

　　怒涛峡？在这个时候？

　　我看着文渊老仙官那看似诚恳的表情，心中冷笑。

　　调虎离山？还是想把我支开，不让我继续探查？

　　看来，我这几天的暗中行动，虽然隐秘，还是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

　　“既然是司里的命令，我自然服从。”我接过调令，面色平静，“我这就出发。”

　　离开净尘潭管理处，我并没有直接前往怒涛峡，而是绕了个圈子，隐匿气息，悄然潜回了净尘潭附近。

　　我倒要看看，我这一走，这潭底下的牛鬼蛇神，会不会露出马脚。

　　果然，入夜之后，一道极其隐晦的、带着水汽的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净尘潭中，直奔那处隐蔽的阵法节点而去。

　　来了！

　　我收敛全部气息，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剑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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