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任我行突破

　　众人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向问天和平一指扒开一片断裂的房梁，果然露出了任我行的一只靴子和一截裤腿。两人更加卖力，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杂物清开。

　　然而，任我行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向问天心中大急，以为任我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手下动作更快，几乎要哭出来：“教主！教主您醒醒！”眼看就要伸手去拍打任我行的身体，试图唤醒他。

　　“且慢！”平一指猛地出声制止，他医术通神，观察更为仔细。他注意到任我行露出的肢体并非软塌无力，反而透着一股异样的沉稳。

　　此时，岳不群也已缓步走了过来，他凝神细看被挖出小半身体的任我行。只见这位日月神教前教主，竟是以五心朝天的姿势盘坐于地，周身虽然覆盖灰尘碎屑，但身躯挺拔如松，纹丝不动。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并非昏迷，其胸膛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深沉的节奏起伏，口鼻间呼吸的气息带着一种灼热的力量，隐隐形成两道微弱的白气。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蛰伏巨兽般的磅礴气息正从他体内缓缓弥漫开来，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因此变得粘稠而压抑。

　　岳不群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惊诧与了然，他立刻抬手阻止了焦急的向问天，沉声道：“向兄，且住手！切勿打扰他！”

　　向问天一愣，急道：“岳掌门，教主他……”

　　“你仔细看看也能看得出来，任教主并非受伤昏迷，”岳不群目光紧紧盯着任我行，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凝重，“看此情形……他恐怕是要突破了！”

　　“突破？”向问天一时没反应过来，愕然道，“在这个时候？”

　　“不错。”岳不群深吸一口气，快速分析道，“任教主功参造化，原本的境界早已臻至九品中巅峰，距离那传说中的九品上不过一步之遥。今日他为救治王公子，先是凭借吸星大法，近乎抽干了十名高手苦修多年的内力，其后又吸纳了岳某人大半的紫霞真气。最后关头，更与岳某失控的紫霞真气漩涡硬撼一记！那紫霞真气至精至纯，虽险些造成大祸，但其蕴含的庞大能量与特性，或许阴差阳错之下，恰恰成了冲击瓶颈的最后一股力量，彻底触发了他晋升的契机！”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严肃：“看他此刻物我两忘、气息内敛而勃发的状态，正是冲击关隘的关键时刻！此时万万不可受到任何外力惊扰，否则一旦行差踏错，内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轻则经脉尽断武功全失，重则走火入魔，当场毙命！”

　　向问天和平一指闻言，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方才若是真拍下去……他们不敢再想，连忙后退两步，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地看着被废墟半掩的任我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田守诚在一旁听完，却是脸色发白，猛地一拍大腿，低呼：“糟糕！掌门，这……这可如何是好？方才那衙役虽被打发走了，可闹出这么大动静，难保不会有其他人再来查探！时间拖得越久，来的恐怕就不只是贪财的小衙役了！若是惊扰了任教主……”

　　岳不群闻言，眉头紧紧锁起。眼前的局面完全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他为裕王驱蛊，本以为最多是内力损耗，却没想到一步步演变成两大高手对决、能量失控、房屋崩塌，如今更是有一位魔教巨擘要在废墟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突破这武学至高境界！

　　走？且不说任我行正处于关键时刻动弹不得，向问天和平一指绝不会离开。就算他们肯走，地上还躺着十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裕王和十护卫，单凭他、田守诚以及白蝎子三人，根本不可能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将这么多人迅速转移。

　　就在岳不群沉吟决断、左右为难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院墙之外，似乎有几道黑影一闪而过，如同鬼魅，正暗中窥探着院子里的情况！

　　岳不群心中一凛，立刻给田守诚使了个眼色。

　　田守诚会意，立刻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院门附近，透过门缝向外观察。过了一会儿，他面色凝重地回来，低声向岳不群汇报：“掌门，是本地帮派的人，‘地头蛇’闻着味过来了，大约有五六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看样子只是来查看虚实，暂时还未有进一步动作。若是我们现在立刻离开，动静太大，他们必然察觉，但或许追查不到我们的根脚。可是……”

　　他说着，目光忧心忡忡地看向了依旧在闭关的任我行，以及地上昏迷的裕王和护卫们。

　　岳不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已然明了。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断之色。此刻，安全为重，绝不能冒险。

　　“不能再移动了。”岳不群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任教主正值关键时刻，裕王殿下和护卫们也需要时间恢复。此刻离去，风险更大。唯有在此坚守，等！”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田守诚和白蝎子身上：“守诚，你负责警戒四周，若有不开眼的试图靠近，尽量用银钱打发，若打发不了……便示警。白姑娘，烦请你照看好王公子，并协助平大夫留意护卫们的情况。向兄，平大夫，我们三人为任教主护法，绝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惊扰到他！”

　　夜色深沉，废墟之上，危机并未随着房屋的倒塌而消散，反而以一种更加微妙和紧迫的方式弥漫开来。岳不群等人围在入定的任我行周围，如同暴风雨中守护灯塔的礁石，心情忐忑地等待着未知的黎明。

　　岳不群安排田守诚警戒后，院中的气氛反而更加紧绷。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半埋于废墟之中、气息却越发磅礴的任我行身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光似乎都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变得愈发清冷皎洁，异常地汇聚在任我行周身丈许范围，使他看起来仿佛沐浴在一层淡淡的银辉之中。而他口鼻间吞吐的那两道白气愈发粗壮凝实，如同两条微型的蛟龙，蜿蜒盘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律动。

　　“嗡……”

　　忽然，一阵极其低微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声自任我行体内传出。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在在场所有内力有成者的心湖深处！岳不群、向问天、白蝎子甚至内力稍高的田守诚都是脸色微变，感受到一种来自生命层次的威压。

　　紧接着，以任我行为中心，周遭的碎砖烂瓦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发出“簌簌”的声响。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漩涡正在形成，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天地元气。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丝丝极淡的、原本弥漫在废墟中的紫色霞气（岳不群逸散的紫霞真气残余）和那些昏迷护卫身上散逸出的微弱内力流，都被这股吸力牵扯，百川归海般没入任我行体内！

　　吸星大法！即便是在突破的无意识状态下，这门霸道功法的本能仍在自行运转，掠夺着一切可用的能量补充自身！

　　向问天又惊又喜，低声道：“教主的神功……更进一步了！”

　　岳不群却眉头紧锁，暗道：“如此霸道的吸纳，动静太大了！”

　　果然，这异象根本无法掩盖。

　　院墙外，那几名原本只是好奇窥探的本地帮派分子，此刻一个个脸色发白，双腿打颤。他们虽不懂高深武学，但那无形的压力、震颤的地面、以及院内隐隐传来的低沉嗡鸣，都让他们感觉如同面对天威，仿佛里面蛰伏着一头即将苏醒的远古凶兽。

　　“老……老大，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像塌房子那么简单啊！”一个混混牙齿打着颤问道。

　　为首的小头目也是心惊肉跳，强自镇定道：“邪门！太邪门了！快去禀报堂主！不，直接去禀报帮主！这里的情况绝非我等能处理！”

　　立刻有两人连滚爬爬地跑远了。

　　几乎是同时，附近几条街巷中，一些潜修的、或恰好途经此地的武林中人，也纷纷被这异样的元气波动和低沉嗡鸣所惊动。

　　一座较高的民居屋顶上，一个黑影悄然独立，目光锐利如鹰隼，投向那处荒废院落，低声自语：“好强的吸力……好诡异的气息！似是魔功突破之兆？这开封城，竟有如此人物？”

　　另一处暗巷中，一个游方僧人打扮的老者停下了脚步，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阿弥陀佛，元气躁动，似正似邪，戾气与天地清气交织……怪哉，怪哉。”

　　更有甚者，县城中一座不起眼的驿馆内，一名正在打坐的锦衣卫暗桩猛地睁开眼，快步走到窗边，望向异动传来的方向，脸色凝重：“这气息……绝非寻常！得立刻上报！”

　　任我行的突破，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开始吸引四面八方、或明或暗的注意力。小小的县城，暗流骤然汹涌起来。

　　院墙内，岳不群感知到外界那些迅速变得清晰和强大的窥探气息，脸色越发难看。田守诚也退回身边，低声道：“掌门，窥探的人多了，而且……好像来了硬茬子。”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坏的情况正在发生。他看了一眼依旧物我两忘的任我行，又看了看昏迷的裕王，心知此刻已无退路。

　　“守诚，白姑娘，向兄，平大夫，”岳不群的声音低沉而决绝，“我等已身陷漩涡中心。为今之计，唯有固守待变。任教主突破正值关键时刻，不容有失。王公子安危亦系于此。接下来，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

　　他缓缓拔出腰间长剑，紫霞真气虽未完全恢复，却依旧在剑身上流转起淡淡的微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气势油然而生。向问天闻言，更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任我行身前，拔出弯刀，虎目圆睁，准备拼死一战。白蝎子指尖不知何时已扣住了几枚淬毒的银针，眼神冰冷地扫视着院墙四周。

　　废墟之上，一方严阵以待，另一方暗潮涌动。风暴，正在酝酿之中。任我行引发的天地异象，已将这座荒院变成了整个县城武林关注的焦点，危机一触即发。

　　就在外界因任我行的突破异象而风起云涌之际，院内，经过平一指的紧急施救和一段时间休息，裕王朱载坖的眼睫率先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痛苦的呻吟。

　　“王公子，您醒了？”一直守在他身旁的白蝎子立刻察觉，低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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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不群也分神望来。

　　裕王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白蝎子关切的脸庞、岳不群凝重的神色，以及……周围如同被飓风肆虐过般的废墟景象。他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头痛和全身仿佛被拆散重组般的虚弱感席卷而来。

　　“这……这是……”他声音沙哑干涩，几乎难以成言，“发生了……什么？我……我不是……”

　　他依稀记得自己身中蛊毒，痛苦万分，然后岳先生和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前来救治，再之后便是无法形容的撕裂剧痛和冰冷黑暗……

　　“公子，蛊毒已除，您已无性命之忧。”岳不群温声开口，尽管形势危急，他依旧保持着镇定，“只是驱蛊过程出了些意外，导致能量失控，房屋坍塌。您身体极度虚弱，还需静养。”

　　“驱蛊……成功了吗？”裕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努力回忆，那噬骨钻心的痛苦似乎真的消失了，虽然身体虚弱，却有一种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轻松感。他看向岳不群，满是感激：“我……我感觉好多了……多谢岳先生……救命之恩……”他又看向白蝎子，“也多谢……白姑娘……”

　　这时，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看到了地上依旧昏迷的十名锦衣卫护卫，以及更远处，那个盘坐在废墟中、被向问天和平一指紧张守护着、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气息的恐怖的任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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