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灵魂洗涤

　　失控的恐惧，最终压过了对失去经验的肉痛。

　　“献祭！” 凌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那个散发着幽幽寒意的紫色水晶法阵中心。

　　“明智！虽然痛苦，但总比变成只知道吃的疯子强！站稳了，小子，过程可能会有点……呃，

　　‘刺激’！” 赫密斯怪笑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他枯瘦的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出几个复杂诡异、充满非人韵味的手印，口中开始吟诵起晦涩难懂、音调扭曲刺耳的咒文。

　　嗡——！

　　地上的深紫色水晶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芒！

　　法阵中那些黑色鬼爪般的植物根茎无火自燃，腾起一股股扭曲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墨绿色火焰！

　　而那些星光粉末则化作无数饥渴的、闪烁着寒光的微小光点，

　　如同活着的虫群，蜂拥着钻向凌夜的身体，穿透他的虚拟衣物，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载体！

　　“啊啊啊啊啊——！！！”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烈绞痛瞬间如同海啸般吞没了凌夜！

　　那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却冰冷彻骨、布满倒刺的巨手，猛地探入了他的胸腔，一把攥住了他灵魂的核心，

　　然后毫不留情地、狂暴地向体外狠狠撕扯！

　　这种痛苦远超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次传送带来的空间撕裂感，也比在记忆副本中失败遭受的精神冲击更加直接、更加野蛮！

　　这痛苦不仅作用于他的游戏角色，更通过那高居不下的灵魂撕裂度，

　　将一股强烈的恶心、反胃、被掏空般的极致空虚感，尖锐地传递到了现实世界中那具躺在病床上的本体！

　　病床上的凌夜，即便在深度昏迷中，身体也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痛苦的嗬嗬声，插着留置针的手背猛地绷紧，青筋暴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混杂着锈蚀爬行者冰冷的金属怨念、杀戮后的暴戾躁动、

　　以及他自身辛苦积累的、纯净的精神本源力量——正被那股外来的、冰冷的仪式力量强行剥离、抽吸、榨取出去！

　　他虚拟的身体在法阵中心剧烈地痉挛、抽搐，不由自主地弯成了虾米状，双手死死地抠住自己的喉咙和胃部，

　　面部肌肉扭曲到了极致，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紫色的、粘稠得如同污血般的能量流，

　　混合着丝丝缕缕暗黄色的锈蚀气息，不断从他的口鼻、甚至全身的毛孔中被强行逼迫出来，旋即被脚下贪婪运转的法阵迅速吸收、净化。

　　他的经验条，则以一种令人心痛的速度飞速倒退：

　　2375 → 2200 → 2000 → 1800 → 1500……

　　最终，光芒散去，法阵黯淡，所有的痛苦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

　　凌夜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般，“噗通”一声重重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条离水的鱼，

　　只剩下大口大口、剧烈无比的喘息，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彻底浸透。

　　极致的虚弱感如同厚重的毯子将他包裹。

　　状态栏上，那个蠕动的不祥胃袋图标终于消失了，【暴食值】重新归0。

　　那股萦绕不散、蠢蠢欲动的吞噬躁动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深深疲惫。

　　灵魂撕裂度虽然没有降低，但那种灵魂被“污染”的沉重和粘滞感确实减轻了不少，变得“清爽”了些，只是这清爽的代价，

　　未免太过巨大——他的经验条此刻显示着：

　　Lv9 (1875\/3000)。整整500点经验，付诸东流。

　　“桀桀桀……滋味如何？是不是感觉灵魂都轻了几两，能飘起来了？”

　　赫密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施展法术后的轻微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了一场有趣实验般的满足和得意。

　　他蹲下身，用那双黄色的眼珠近距离打量着虚脱的凌夜，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记住这感觉，小子。

　　‘吃’东西是你的本能，但‘消化’和‘节制’才是你能活得长久的根本。

　　下次再管不住嘴‘吃撑了’，想来我这里‘洗胃’……价格可就不止500了哦？”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尖细的嗓音如同毒蛇的嘶鸣，“或者……你也可以试着不去依靠外力，

　　自己找到真正‘消化’、甚至‘利用’那些杂质的方法？

　　不过嘛……那条路的风险，嘿嘿，恐怕比你直接变成疯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凌夜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回答。

　　他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空虚绞痛。

　　清爽？或许吧。但失去的那500点经验值，像一道刚刚被硬生生剜去的血肉，留下的是一个冰冷而刺痛的空洞，

　　不断提醒着他这份噬魂之力背后隐藏的、无比可怕的代价。成长的路径，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和残酷。

　　几乎就在游戏内“灵魂洗涤仪式”完成、暴食值被强制清零的同一时刻。

　　寰宇科技集团下属医疗中心，IcU-07号特护病房。

　　病房内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有各种高端生命维持仪器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嗡鸣。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代表凌夜基础生命体征的波形原本稳定地跳动着，然而就在某一刻，所有的波形线条——

　　心率、呼吸、血压——都极其同步地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高频震颤和毛刺，幅度很小，

　　持续时间不足0.5秒，如同被一股无形的静电强烈干扰了一般，随即迅速恢复正常。

　　中央监护站的异常数据记录系统捕捉到了这一瞬的波动，将其标记为“瞬时干扰-来源未知”，并未触发高级警报。

　　值夜班的年轻护士小张，正严格按照医嘱，增加了对长期昏迷病人凌夜的基础护理频次。

　　她小心地推着护理车来到床边，准备为他进行人工口腔湿润护理（由于自主唾液分泌显着减少，需定期防止口腔粘膜干燥和感染）。

　　她戴上无菌手套，用镊子夹起一块被无菌生理盐水充分浸润的棉签，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凌夜略显苍白干燥的嘴唇、牙龈和口腔内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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