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落脚点

　　不知名角落里，时常传来如同野兽受伤垂死般的金属扭曲断裂的惨叫，

　　或者沉闷的爆炸巨响

　　（可能是某个超载的锅炉爆炸，或是管道破裂），

　　随之而来的往往是短暂的骚动和更深的死寂。

　　偶尔，伴随着地面明显的震动，会有穿着简陋、关节处喷吐着白色蒸汽、发出巨大噪音的

　　【蒸汽警卫机甲】（Lv30精英）

　　迈着沉重的、无可阻挡的步伐巡逻而过。

　　粗大的金属足踏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哐！哐！哐！”的、富有威胁性的规律巨响，让附近的棚屋都为之颤抖，

　　而那些如同剪影般的居民们则瞬间如受惊的老鼠般，以惊人的速度缩回各自的巢穴阴影中，直到那令人恐惧的脚步声远去。

　　小队在这令人窒息和绝望的钢铁迷宫中艰难穿行，

　　依靠着白羽卓越的方向感和凌夜那近乎野兽般的、对危险预知的警觉，

　　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处明显散发着恶意窥视的角落（那里往往有【锈爪帮】的简陋涂鸦标记）以及蒸汽警卫固定的巡逻路线。

　　最终，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所谓干净，仅仅是指地面油泥稍薄、空气中那股病态的甜腥味稍淡，

　　并且旁边一根粗大的主蒸汽管道散发着相对稳定的、令人窒息的烘烤般“暖意”，驱散了一点阴冷——他们找到了目标。

　　在冰冷油腻的金属地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人用某种白色的粉笔（在这色彩匮乏的底层，

　　这本身就是一种稀罕和异常的标记）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冒着袅袅烟雾的烟斗图案，线条潦草却带着某种独特的、不易模仿的韵律。

　　图案旁边，一个穿着破烂不堪、依稀能辨认出类似帝国旧式军服样式

　　（但更加简陋、没有任何徽章）、失去了一条腿、靠着简陋木制假肢和墙壁支撑身体的老兵Npc，

　　正蜷缩在一张几乎变成黑色的油布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破旧、但看得出被小心保存的布包。

　　他的脸上布满了刀疤、灼伤的痕迹和深深的皱纹，如同被岁月和战争共同摧残过的土地。

　　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呈现出死灰色，显然已经失明；

　　另一只眼睛却锐利得如同淬火的钢钉，警惕地、不断地扫视着四周流动的阴影。

　　当小队靠近，脚步声引起他注意时，

　　老兵那只锐利的独眼立刻如同锁定猎物般锁定了他们，尤其是在气质最为特殊的凌夜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干裂起皮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如同用砂纸在生锈铁管上摩擦的难听声音：

　　“‘烟斗’…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不安分的家伙，迟早会从那个屎坑里爬上来…”

　　他费力地、动作僵硬地从怀里那个视若珍宝的布包中，掏出一个同样油腻的小一号的布包，用一种近乎丢弃的动作，推到面前的地上。

　　“那老烟鬼… 上次下来时留下的… 啰啰嗦嗦，说你们肯定用得着。

　　里面是些‘绿霉’（他说到这个词时，嫌恶地撇了撇嘴，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成色还行…

　　够你们换几张能糊弄‘铁皮狗’（指蒸汽警卫）的‘纸’了…

　　省着点用，别他妈还没走到‘瘸子杰克’那儿，就让‘锈爪’那群鬣狗或者更糟的东西闻着味盯上。”

　　布包被凌夜小心地打开，里面是几块用相对干净的油纸小心包裹着的、散发着微弱诡异荧光和奇异腐败甜香的块状物

　　——正是【坟场黑苔】（品质以紫色阶为主，夹杂着少许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阶）。

　　在锈渣区，这种来自“外面”那个被遗忘世界废墟的、具有强烈致幻和镇痛效果的物质，

　　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尤其受那些想短暂逃避绝望现实的苦工、在刀口舔血的帮派成员、

　　以及某些进行黑暗仪式的边缘群体青睐，价值远超同等重量的劣质金属。

　　凌夜拿起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既是希望也是巨大的烫手山芋。

　　他压下心中对老烟枪去向的担忧，低声追问：

　　“老烟枪他还留下什么话没有？”

　　老兵那只浑浊的独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着嘲弄、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和彻底的麻木，

　　他摇摇头，声音更低了，几乎被管道的气流声掩盖：

　　“他？老是神神叨叨的… 最后那次，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齿轮要咬人了’… ‘它们醒了’… 疯子一个！

　　快滚吧，拿着你们的东西，沿着这条主管道走到第三个泄压阀口右拐，能看到‘瘸子杰克’那破棚子上的破齿轮招牌。

　　他能帮你们弄到‘纸’。别他妈在这儿招苍蝇！”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仅存的、布满伤疤和老茧的手，像驱赶讨厌的蚊虫，

　　随即又把自己缩回油布和阴影里，变回那个沉默的、仿佛与锈迹融为一体的活雕塑。

　　按照老兵含糊却关键的指点，小队在弥漫的灰雾和震耳噪音的掩护下，

　　终于找到了“瘸子杰克回收站”——一个由半个巨大报废的蒸汽锅炉改造的、低矮逼仄、散发着浓烈铁锈味、机油味和某种金属烧灼味的窝棚。

　　入口处挂着一个歪歪扭扭、几乎锈穿的旧齿轮权当招牌。

　　店主杰克是个精瘦、眼神闪烁如同受惊老鼠的中年男人，

　　一条腿从膝盖以下被简陋的、时不时“嗤嗤”漏气的蒸汽活塞驱动的义肢所取代，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发出有节奏的排气声。

　　他看到凌夜等人进来，尤其是当他们表明来意并露出那个小布包时，小眼睛里立刻放出毫不掩饰的贪婪绿光，

　　但随即又变得极其警惕，紧张地看了看虚掩的铁皮门外。

　　“好东西… 真是难得的好成色…”

　　杰克压低声音，如同耳语，一边快速而专业地清点、掂量着黑苔的成色和数量，一边用一块脏布反复擦拭着手上的油污，

　　“但这玩意儿… 也是他妈的天大的麻烦货。‘锈爪帮’的那群疯狗最近像闻到了腐肉味，盯这块盯得特别紧，已经有好几个私下交易这玩意儿的倒霉蛋被他们沉进污水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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