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扩充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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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濠州城的晨光刚漫过城楼,朱元璋站在校场高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这些人大多是面黄肌瘦的流民,破破烂烂的衣衫下露着嶙峋的骨头,手里攥着的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名字——那是昨夜登记时,文书房的小吏帮着描的。

  “朱大帅!”人群前排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俺叫王二,能扛能打,给口饭吃,命就是您的!”

  话音刚落,身后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无数双眼睛灼灼地盯着高台上的朱元璋,像是盯着救命的稻草。李善长站在旁边,低声道:“大帅,登记在册的已有三百余人,再加上没排上号的,怕是要过千了。”

  朱元璋没回头,目光扫过人群里那些混在大人中间的孩子——最小的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手里攥着半块啃剩的麦饼,正怯生生地躲在娘身后。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攥着娘的衣角,在灾年里盼着能有口热粥喝。

  “都静一静!”朱元璋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往旁边的旗杆上一劈,“咔”的一声,碗口粗的木杆竟被劈出个豁口。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吸了过去。

  “想加入我的队伍,得守规矩。”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进冰湖,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第一,不准抢百姓东西;第二,听指挥,令行禁止;第三,上阵敢拼命。做到这三条,每天两顿饭,顿顿有粮,伤了有药,死了……我给你们立碑!”

  最后四个字砸在地上,像夯土的石锤。人群里有个瘸腿的汉子往前挪了挪,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大帅,俺一条腿不利索,打不了仗,能去伙房烧火不?俺以前在酒楼帮过工,会蒸馒头!”

  朱元璋盯着他空荡荡的裤管——那是被元军的马蹄碾过留下的伤。他忽然笑了,从高台上跳下来,走到汉子面前:“伙房得有手艺,你露一手?”

  汉子愣了愣,随即红了脸:“现、现做不成啊……”

  “那就去看粮仓。”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进出的粮袋数记清楚,少一粒都算你的。”

  汉子眼睛一亮,猛地给朱元璋磕了个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邦邦响:“谢大帅!谢大帅!”

  这一声“谢”像点燃了引线,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挤上来,怀里的娃娃正哭着要奶吃,她声音发颤:“大帅,俺男人去年被抓了壮丁,至今没回来。俺能缝补衣裳,还会搓麻绳,能留下不?”

  朱元璋看向李善长,李善长立刻道:“军里正缺缝补匠,衣物盔甲的补丁总得有人做。”他翻开手里的册子,“登记个名字吧,张氏,家有幼子,编入后勤营。”

  眼看着妇人和瘸腿汉子都得了去处,人群彻底按捺不住了。一个穿粗布短打的后生挤到前面,扯开嗓子喊:“大帅!俺会打铁!能给兵器开刃!”另一个老者颤巍巍举起手里的竹篮,里面装着几株草药:“老汉识得些草药,能治跌打损伤!”

  朱元璋站在人潮中,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忽然觉得这濠州城的晨光都变得沉甸甸的。他转身对身后的徐达道:“把校场西边的空房收拾出来,男丁分两拨,精壮的编入伍,体弱的去修城墙、筑粮仓;妇女和老人都归后勤营,李善长,你带文书房的人挨着登记,务必人人有去处。”

  “是!”徐达抱拳应下,转身就招呼亲军去搬木料清扫。李善长则让人抬来几张长桌,笔墨纸砚一字排开,原本冷清的校场顿时成了热闹的集市,登记声、应答声、孩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竟比过年还要热闹。

  正忙得不可开交,忽然有亲军来报:“大帅,外面来了队元军,说是要查城防,领头的是‘青壮营’的千户。”

  朱元璋眉头一挑。这青壮营是元廷临时招募的乡勇,领头的千户叫巴图,是个只会喝酒耍横的草包,往日里除了搜刮百姓,没见他干过正事,今日怎么突然查起城防来了?

  “让他等着。”朱元璋没抬头,继续看着文书登记,“就说我忙着点验新兵,没空搭理。”

  亲军刚要走,李善长却拉住他:“等等。巴图此人虽草包,却常仗着元军旗号敲诈勒索,咱们刚招了这么多流民,若是被他撞见,少不得要生事。”他凑近朱元璋,低声道,“不如让新兵都暂避,先把场面收一收?”

  朱元璋却摇头:“避什么?咱们光明正大招兵买马,怕他不成?”他看向徐达,“带五十亲军,随我去会会这位千户。”

  刚走到城门洞,就见巴图骑着匹瘦马,身后跟着十几个歪戴头盔的兵痞,正对着守城的士兵吹胡子瞪眼。见朱元璋出来,巴图勒住马,三角眼一吊:“朱大帅倒是清闲,城里招了这么多闲杂人等,就不怕扰了城防?”

  朱元璋抱臂看着他:“千户大人说笑了,都是些投奔我的百姓,我给他们口饭吃,总比让他们饿死街头,成了乱民强吧?”

  巴图冷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弯刀:“朱元璋,别以为你占了濠州城就了不起。告诉你,朝廷的大军很快就到,识相的,赶紧把这些人交出来充军,再献上五千石粮草,不然……”

  “不然怎样?”朱元璋往前一步,眼神冷得像冰,“巴千户是想尝尝我濠州城的箭雨吗?”

  巴图被他看得一哆嗦,身后的兵痞也有些发怵。他们早就听说朱元璋的队伍能打,上个月还端了元军的粮草营,哪里敢真动手?巴图强撑着面子:“你、你别嚣张!我这就回营点兵,看你能嘴硬到何时!”说罢,调转马头就跑,连身后掉了个头盔都没敢捡。

  看着元军落荒而逃的背影,徐达忍不住笑出声:“这草包,怕是尿裤子了吧?”

  朱元璋却没笑,他望着巴图逃走的方向,沉声道:“此人虽怂,却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徐达,你带一队人,去城外十里坡设伏,若他真敢搬救兵,就给我打回去。”又对李善长道,“加快登记,让新兵尽快归营,后勤营先支些粮米,让大家吃饱肚子,才有劲干活。”

  等回到校场,刚才的小插曲早已被抛在脑后。登记还在继续,一个精瘦的汉子正缠着文书小吏,非要把自己的名字写进战兵营。“俺跟元军有仇!俺爹就是被他们杀的!”汉子眼眶通红,手里还攥着块染血的布条,“俺能拉弓,能骑马,不信你们考俺!”

  文书小吏为难地看向李善长,李善长刚要说话,朱元璋却走过去:“怎么个有仇法?”

  汉子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至正十二年,元军血洗俺们村,烧了俺家的房子,杀了俺爹娘和妹妹!俺当时在山里砍柴,回来就剩一片焦土了!”他忽然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大帅,让俺进战兵营吧!俺不怕死,就想杀元军报仇!”

  周围的登记声渐渐停了,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泣不成声的汉子。朱元璋沉默片刻,伸手把他拉起来:“战兵营的兵,不仅要敢杀仇人,还要护着身后的人。你做得到吗?”

  汉子抹了把脸,眼里的泪还没干,却咬着牙道:“俺能!只要能杀元军,让俺干啥都行!”

  “好。”朱元璋从腰间解下块令牌,塞到他手里,“去徐达将军那报道,就说我让你入亲军。”

  汉子捧着令牌,手指都在抖,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句:“谢、谢大帅!”转身就往校场外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对着朱元璋重重鞠了一躬,这才撒腿狂奔。

  看着他的背影,人群里忽然有人喊:“大帅,俺也有仇!俺也想进战兵营!”

  “俺也想!”

  “算俺一个!”

  呼喊声浪一层高过一层,连刚才说要去伙房的瘸腿汉子都拄着拐杖凑过来:“大帅,俺虽打不了仗,但若有元军来犯,俺拼着这条瘸腿,也能给弟兄们递刀!”

  朱元璋站在人潮中央,听着这些带着血泪的呼喊,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沉了许多。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声音传遍整个校场:“从今日起,凡入我军者,无论你曾是农夫、工匠,还是流民,都是我朱元璋的弟兄!元军杀了我们的亲人,烧了我们的家,这笔账,咱们迟早要算!但眼下,咱们得先站稳脚跟——”

  他指向校场东边的空地:“那里要建粮仓,能扛粮袋的跟我来!”又指向西边,“那里要搭营房,会木工的去那边!”最后看向抱着孩子的妇人,“张氏,你带姐妹们去缝补营,先把弟兄们的破衣裳补一补!”

  “好!”

  “大帅放心!”

  回应声震得校场的旗帜都在晃。原本松散的人群像被拧成了一股绳,扛木料的扛木料,搬砖石的搬砖石,连那个五六岁的娃娃都学着大人的样子,捡起地上的碎木片往木料堆里送。

  李善长走到朱元璋身边,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捋着胡须笑道:“大帅这几句话,可比十车粮草还管用啊。”

  朱元璋望着远处正在夯实地基的流民,他们赤裸的脊梁上渗着汗,却没人喊累,脸上甚至带着笑。他忽然道:“李先生,你说,等咱们打下滁州,是不是能让更多人有饭吃?”

  李善长愣了愣,随即笑道:“何止滁州?将来打下应天,打下大都,天下的百姓都能有饭吃,有衣穿,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颠沛流离。”

  朱元璋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刀。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光。他知道,这支由流民、工匠、复仇者组成的队伍,或许现在还很弱小,但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个希望,他们就能爆发出撼动天下的力量。

  校场的角落里,那个识草药的老汉正蹲在地上,教几个后生辨认哪种草能止血,哪种能消炎。不远处,张氏抱着孩子,和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手里的针线在破甲胄上穿梭,线头翻飞间,那些带着弹孔和刀痕的盔甲渐渐变得整齐起来。

  徐达从城外回来,老远就喊:“大帅,巴图那草包果然去搬救兵了,被咱们在十里坡揍得屁滚尿流,连带他那队青壮营都投降了!”

  朱元璋回头,正看到徐达身后跟着十几个卸了盔甲的元军,个个低着头,脸上还带着伤。徐达踹了其中一个兵痞一脚:“还不快给大帅磕头!”

  兵痞们“噗通”跪倒一片,其中一个哭道:“大帅饶命!俺们也是被逼的,家里都有老小要养啊!”

  朱元璋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刚才那个要报仇的汉子。他沉默片刻,道:“想活命,就留下干活。能打仗的编入辅兵营,会手艺的去后勤营,干得好,一样有饭吃。”

  兵痞们愣了愣,随即狂喜着磕头:“谢大帅不杀之恩!”

  夕阳西下时,校场已经变了模样。粮仓的地基打好了,营房的木架立起来了,连灶台都垒起了三个。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新麦的香气,飘遍了整个濠州城。

  朱元璋坐在刚搭好的了望塔下,手里拿着块麦饼,看着远处扛着工具归来的人群。他们说说笑笑,互相拍着肩膀,原本陌生的面孔,此刻竟有了几分家人的熟络。

  “大帅,吃饭了。”张氏端着一碗糙米饭走过来,碗里还卧着个鸡蛋,“给您留的。”

  朱元璋接过碗,刚要道谢,就见那个打铁的后生扛着把新锻的长刀跑过来,兴奋地喊:“大帅!您看俺打的刀!能劈铁甲!”

  刀身映着晚霞,闪着寒光。朱元璋看着那把刀,又看看眼前这些忙碌而鲜活的人,忽然觉得,这濠州城的夜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踏实。

  扩充队伍,从来不止是人数的增加。当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因为同一个念想聚在一起,为了一口饭,为了一个家,为了一句“有我在”,便再也不是散沙,而是能砸碎旧世界的铁流。

  而他朱元璋,就是这铁流的掌舵人。前路纵有千难万险,只要身后有这些人,便敢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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