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澳洲遣使,朱棣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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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城的初夏总是裹着一层黏腻的湿热,秦淮河上的画舫还没撑起遮阳的凉棚,应天府衙外的石板路已被往来的马蹄踏得发烫。这日清晨,一艘挂着“澳洲”旗号的海船悄然驶入龙江关,船头立着个身着靛蓝海绸袍的中年男子,袖口绣着银线海浪纹,正是朱棣派来的使者俞靖。

  俞靖踏上码头时,靴底的海盐还没褪尽,身后跟着两个扛着木箱的随从,箱子上贴着封条,盖着澳洲王府的朱印。守关的锦衣卫验过文书,眼神在那两口箱子上多停了片刻——箱子沉得很,抬箱的随从额头青筋直跳,显然装的不是寻常贡品。

  “俞使者远道而来,陛下已在奉天殿备了茶。”引路的礼部官员是个新科进士,说话带着江南口音,指尖紧张地绞着朝服的玉带,“只是澳洲距此万里,使者一路辛苦,要不要先去驿馆休整半日?”

  俞靖摆了摆手,海风吹得他皮肤黝黑的脸上沟壑分明,笑声里带着咸涩的气息:“咱家王爷说了,倭寇袭扰澳洲沿海,百姓日夜难安,哪有功夫休整?只求早日面见陛下,讨个章程。”他说罢拍了拍随从扛的箱子,“这是王爷让给陛下带的‘薄礼’,还请大人代为通报。”

  礼部官员不敢多问,引着一行人穿过朱雀街。街上的百姓见了俞靖这身异域装扮,纷纷驻足观望,有孩童追着他们跑,被家长拽住——澳洲王朱棣裂土封王后,南京城里虽常有澳洲商队往来,却极少有这般带着“公务”的使者登门。

  奉天殿内,朱允炆正翻看着南方漕运的账册,案头堆着刚送来的奏章,其中三份都提到了澳洲水师在吕宋海域的异动。听到俞靖求见,他放下朱笔,指尖在账册上轻轻敲击:“让他进来。”

  俞靖进殿时,刻意放慢了脚步,目光飞快扫过殿内的陈设——龙椅上的十二章纹比澳洲王府的刺绣更显厚重,梁柱上的金龙张牙舞爪,却不如王府里的图腾来得凌厉。他跪地行礼,声音不高不低:“澳洲王属官俞靖,参见陛下。吾王感念陛下恩德,特备薄礼,另……有一事求陛下做主。”

  “起来说话。”朱允炆的目光落在那两口箱子上,“你家王爷说倭寇袭扰?澳洲远在南洋,倭寇怎敢去那里撒野?”

  俞靖起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殿角侍立的齐泰——这位建文朝的新贵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袖口的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定了定神,从袖中掏出一卷海图,展开在殿中案上:“陛下请看,这是近三月倭寇袭扰的海域。自去年陛下允我澳洲开海通商,吕宋、爪哇一带商船往来频繁,倭寇便盯上了这些船,前几日竟袭扰我王府船队,抢了三船丝绸,还伤了二十多个弟兄。”

  海图上用朱砂圈着十几个小点,最密的地方恰好在澳洲与吕宋之间的海峡。齐泰上前一步,指尖点在一处红点上:“俞使者,此处距澳洲王府不过三日航程,你家王爷坐拥水师,难道连几艘倭寇船都对付不了?”

  俞靖早料到会有此问,脸上露出几分无奈:“陛下明鉴,吾王水师虽能护着主城,却分身乏术。那些倭寇船小灵活,抢了就跑,吾王想增派战船,奈何工匠不够,火器也缺……”他指了指那两口箱子,“这是吾王在澳洲寻到的赤金,共计五百两,算吾王给陛下的贡金。只求陛下能分些神机营的工匠,再拨二十门佛郎机炮,助我等守住海疆。”

  箱子被打开时,殿内众人都暗吸了口气——赤金熔成了金砖,每块都刻着澳洲王府的印记,在殿中日光下泛着沉厚的光泽。朱允炆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顿了顿,忽然笑了:“你家王爷倒是大方。只是神机营工匠是朝廷重器,佛郎机炮更是边军急需的东西,怎好随意调拨?”

  “陛下!”俞靖猛地跪地,声音带了些急切,“吾王说了,只要能保海上安宁,愿每年再增贡金三百两,另……愿助陛下巡查南海,凡建文朝商船,澳洲水师皆可护其周全。”

  这话正戳在朱允炆的心思上——江南士族盼着开海已久,却总被倭寇搅得不安生。他看向齐泰,对方微微摇头,显然不赞同。练子宁却上前道:“陛下,澳洲水师熟悉南洋海域,若能让他们护着商船,倒是能省朝廷不少事。只是……按当年盟约,澳洲不纳贡,如今突然献金,怕是另有深意。”

  俞靖心头一紧,却听朱允炆慢悠悠道:“盟约里说‘永不朝贡’,你家王爷这五百两,朕不能收。至于倭寇,朝廷可以派水师去巡查,只是……”他话锋一转,“去年澳洲商船在广州港偷税,还扣了朝廷的税吏,这事你总该知道吧?”

  俞靖的额头渗出细汗:“陛下,那是误会,税吏索贿不成,才与船上弟兄起了争执,吾王早已罚了当事人。”

  “误会?”朱允炆拿起一份奏章,“广州知府刚奏报,你家王爷在吕宋设了关卡,凡建文朝商船过那里,都要多交三成税。这也是误会?”他将奏章扔在俞靖面前,“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想要工匠和火炮,可以。先把去年欠的税银补上,再取消吕宋关卡的额外税,否则……休提。”

  殿外的蝉鸣突然响了起来,聒噪得让人心烦。俞靖捡起奏章,指尖冰凉——他原是奉朱棣之命来试探朱允炆的底线,没想到对方竟握着澳洲的把柄。正不知如何回话,却见朱允炆摆了摆手:“贡金留下,回去吧。让你家王爷好好想想,是遵守盟约划算,还是揣着私心划算。”

  俞靖退出奉天殿时,后背已被汗湿透。齐泰看着他的背影,对朱允炆道:“陛下,朱棣这是在试探朝廷对南洋的态度。他要工匠和火炮,分明是想扩军。”

  “朕知道。”朱允炆望着那箱赤金,“但他在南洋能挡倭寇,对江南商路是好事。至于扩军……他若敢反,朕自有法子治他。”

  此时的南京郊外,朱元璋正坐在寺庙的老槐树下,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密报。身旁的老方丈捻着佛珠:“陛下,这澳洲王朱棣,怕是比朱允熥难对付。”

  朱元璋将密报凑到烛火边,看着上面“俞靖求炮”的字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狼崽子长大了,总想往外拱。但他忘了,笼子的钥匙还在朕手里。”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个“拖”字,递给锦衣卫,“告诉齐泰,别把话说死,让朱棣猜不透朝廷的心思。另外,派个人去广州,盯着澳洲的商船,看看他们到底在运什么。”

  夕阳西下时,俞靖的船驶离龙江关。他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南京城,忽然将朱允炆的回复揉成一团扔进海里——朱棣要的从不是工匠和火炮,而是朱允炆的反应。如今看来,这位建文陛下,比想象中更难糊弄。

  船行至江心,他对随从道:“告诉王爷,朱允炆没松口,但也没把路堵死。另外,让人把南京的火器营布防图再画细些,尤其是佛郎机炮的库房位置。”

  随从刚应下,却见远处驶来一艘快船,船头插着锦衣卫的旗帜。俞靖眯起眼,知道这趟南京之行,才刚刚开始。

  而奉天殿内,朱允炆正对着地图沉思。齐泰进言:“陛下,不如趁此机会削了澳洲的兵权?”

  朱允炆摇头:“还不是时候。朱棣在南洋根基已稳,逼急了反而会反。传旨下去,让广东都司加强海防,凡澳洲来的船,每艘都要严查。”他顿了顿,又道,“另外,拟一道旨意,让朱棣遣长子入质南京——他若真心臣服,这点诚意总该有。”

  烛光在地图上跳动,将澳洲的位置映得忽明忽暗。齐泰看着那道即将发出的旨意,忽然觉得,这南洋的风,怕是要吹到南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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