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河谷

　　离开南风部落后的旅程，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烬的颜色。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沉重，每个人都沉默了许多，各自消化着那场生死离别带来的冲击。

　　南风部落的遭遇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这场灾难最悲惨的模样，也让他们的使命变得更加具体而迫切。

　　子夜的狼背平稳地前行，林苹果伏低身子，感受着子夜毛发带来的温暖，思绪却飘得很远。

　　她想起云彩最后强忍悲恸的眼神，想起那排新起的坟冢，心口就像压着块石头。

　　墨依旧在前方引路，注意到林苹果情绪不对，怕她又难受，就放缓了速度，与子夜平行，低沉的声音穿透风声传来：“不要难受了，活着的人就都是希望。”

　　他的话语，简洁，冷静，却总能让林苹果心安许多。

　　苍的侦查范围扩大了许多，他带回的消息不再仅仅是地形地貌，更多是关于那些不详的黑色痕迹。

　　“左边又发现一片林子，半黑不黑的，看着就晦气！”

　　“注意右前方，雪地下面颜色不对劲，绕开点。” 他的声音少了往日的跳脱，多了沉沉的疲惫。

　　越往南行，环境确实在悄然变化。风不再像北境那般刺骨凛冽，积雪变薄，偶尔能瞥见雪下冻土的深褐色。

　　然而，污染的景象却也愈发触目惊心。

　　他们不再只是偶尔遇见几棵枯死的怪树，而是会面对一整片被染成灰黑、死气沉沉的灌木丛，或是大片土壤变质、散发着微弱腐臭的区域。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队伍都会沉默地停下。

　　小白会挣扎着从林苹果怀里跳下，小小的身躯散发出白色的光晕，努力净化着那些污秽。

　　林苹果总是陪在一旁，绿色的治愈之力如涓涓细流，抚慰着被玷污的土地，也补充着小白的力量。

　　净化完成后，小白虽然依旧会露出疲惫之态，需要蜷缩在林苹果怀里休息，但不再有之前那种力竭虚脱之感，呼吸很快便能平稳，身上的光芒也能较快恢复莹润。

　　林苹果自己也感觉消耗大大减少。

　　“看来吸收混沌本源后，小白对这类残余污染已经有了压制性的优势。”墨观察数次后得出结论，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苍看着迅速恢复正常的土地，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每次净化完，周围那恶心人的气息总算是没了。”

　　然而环境的恶劣依旧超出预期。

　　污染分布的频率和范围似乎在增加，仿佛他们正在接近一个曾经剧烈爆发过的污染核心。

　　他们还经常遇到游荡的污染兽群能救的就压制住净化，净化不了的，危机性很大的就只能杀掉。

　　一次，十余只被污染的白狼发现了他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呲着獠牙扑来。

　　“子夜，守好苹果！”墨低喝一声，蛇尾如闪电般扫出，精准地缠住为首白狼的腰身，将其牢牢固定在地。

　　苍化为巨鹰从天而降，利爪如铁钳般按住另一只白狼的脊背，将其死死压入雪中。

　　子夜低吼一声，守在林苹果身前，威慑着其他蠢蠢欲动的白狼。

　　林苹果立即行动：“小白，它们好像还能恢复理智！”

　　小白跃至战场中央，光芒大放，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涟漪般扩散，将所有白狼笼罩其中。

　　它们立刻发出痛苦与混乱的嚎叫，身体剧烈挣扎，黑气从口鼻、皮毛间丝丝缕缕地被抽取出来，汇入小白的光芒中。

　　墨和苍稳稳地压制着身下的白狼，感受着它们从疯狂挣扎到逐渐无力，最后眼中的血红褪去，变回澄澈的蓝色，只剩下茫然与虚弱。

　　当最后一丝黑气被吸收，小白收敛光芒。

　　那些白狼瘫软在地，虚弱地喘息着，虽然虚弱，却已恢复了神智。

　　“成功了…”林苹果看着那些茫然无措的白狼，轻声道。

　　这些白狼不是兽人，只是普通的动物，既然能恢复理智，说明污染的时间不长。

　　墨和苍松开了压制。

　　恢复清明的白狼们挣扎着爬起来，畏惧地看了他们一眼，踉跄着逃向了雪原深处。

　　“感觉不错！”苍甩了甩手，脸上带着畅快的神色，“这几只白狼，运气算好的了。”

　　墨却依旧冷静：“不要掉以轻心。净化比击杀更耗时间。若是遇到更大规模的兽潮，我们可能会被拖住。”

　　林苹果点头：“但它们原本也是无辜的生灵，我们尽量把能救的都救了。”

　　随着一路上的经历，他们更熟悉了协作净化的节奏。

　　他们主动寻找并净化遇到的污染兽和污染区域，一路向南，如同移动的净火，所过之处，污秽褪去，重现清明。

　　路途在净化和赶路中交替前行。

　　第四天午后，一直在最高空侦查的苍突然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落地时甚至带起一小股旋风。

　　“前面！河谷到了！”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但随即变得无比凝重，“但是…情况不对。整个河谷…太安静了。冰面上，河岸旁…到处都有东西在移动，但看起来不像正常兽人…更像是…漫无目的游荡的影子。而且范围极大，几乎看不到头！”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河谷近在眼前，但传来的却不是希望的回响。

　　墨的目光锐利如刀：“具体数量？能看清是什么吗？”

　　“数不清！”苍的声音干涩，“像是…整个河谷的生物都被污染了…或者说，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污染巢穴…”

　　希望的目标就在眼前，却仿佛被一层更加黑暗、更加不祥的幕布所笼罩。

　　四人小队沉默地望向河谷方向，空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那里聚集的兽人那么多，难道真的会全部沦陷？

　　“难道，又是废墟般的惨状吗…”林苹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哀和疲惫。

　　她从子夜宽厚的背上滑下，脚踩在冰冷的雪地上，目光越过苍所指的方向，试图看清那片被不祥笼罩的洼地。

　　连续数日的奔波和净化，加上南风部落的阴影，让她的心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

　　子夜低下头，用他毛茸茸的狼首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温暖的触感和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呜咽，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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