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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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瘤子被警察带走后的消息像一阵裹着热浪的野火,从村西头的派出所干警的车辙印开始,一路烧到了村东头刘三奶那紧闭的院门。整个村子,在经历了一瞬间的寂静后,彻底炸开了锅。起初,没人相信。
“啥?刘瘤子?杀人?”正在地头薅草的牛翠花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汗,满脸的不可思议,“他?那个连见了狗都得绕道走的窝囊废?他有那个胆子?”
“千真万确!俺亲眼看见的!警察给他戴了手铐,那家伙腿都软了,跟一滩烂泥似的被塞进了车里!”王二蛋说得唾沫横飞,他刚从镇上回来,是村里的第一手消息源。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远比“河里有水鬼”要大得多。水鬼,终究是虚无缥缈的,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恐怖,人们可以靠着刘三奶的“神迹”和自身的敬而远之来获得安全感。可刘瘤子,是活生生的人,是天天在村里晃荡着收破烂的“熟人”。
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一个窝囊、猥琐、甚至有点可笑的“差不多先生”,竟然是一个能把十岁孩子活活按死在泥水里的杀人凶手。
这种恐怖,是具体的,是触手可及的。它在向每一个村民说:魔鬼,并不在遥远的河底,它就走在你身边,甚至可能昨天还跟你递过一支烟。
槐树下的舆论场,立刻转移了阵地。孟桂香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去年,她还是“水鬼论”最坚定的布道者,把戚愣子的“撞邪”和刘三奶的“法力”渲染得神乎其神。可现在,真相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脸上。
“我就说嘛,这事儿肯定有鬼!”她立刻调转话锋,脸不红心不跳,“你们想想,刘瘤子那人,平时看着老实,心里指不定多阴暗呢!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可……可桂香你前儿个不还说是水鬼……”段玉莲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水鬼是引子!你懂什么!”孟桂香瞪了她一眼,“就是因为河里那孩子怨气太重,才让刘瘤子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给现了形!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尽管逻辑牵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却精准地压中了所有村民此刻最深的恐惧。
人们开始疯狂地回忆关于刘瘤子的一切。
“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家房顶漏了,找他修,他糊弄了两下就收了我五块钱,结果下了雨还漏!这人,根子上就坏!”
“还有我家那台旧洗衣机,让他三块钱就收走了,他说只能拆零件卖。后来我听说,他在镇上二十块钱卖给别人了!这孙子,心真黑!”
“他看人的眼神就不对,总是斜着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仿佛一夜之间,那个窝囊的刘瘤子,在村民们的记忆里,被重塑成了一个蓄谋已久、罪大恶极的恶魔。人们争先恐后地为他的“恶”寻找证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早就“慧眼识珠”,才能从“与恶魔为邻”的后怕中,获得一丝虚妄的清醒。
这场风暴,最先冲击的是戚愣子家。
戚愣子的娘,在得知真相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哭的不是害怕,而是庆幸和后怕。她拉着儿子的手,一遍遍地说:“儿啊,是老天爷保佑!是那枉死的小兄弟在天有灵,借你的眼,才没让那杀千刀的跑了!咱得去庙里烧高香!”
戚愣子自己也懵了。他那半个多月的浑浑噩噩,那些关于白脸尸体的噩梦,瞬间找到了现实的出口。他不再怕什么“水鬼”了,他开始害怕“人”。他想起刘瘤子那张平时总是堆着讨好笑容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那天在河里,那双“盯”着他的,不是鬼眼,而是一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的人眼。
而村东头的刘三奶,则陷入了沉默。
她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一整天没出门。有胆大的村民想去找她问个究竟,毕竟,她可是“打跑了水鬼”的神人,现在“水鬼”变成了刘瘤子,她总得有个说法。
可敲了半天门,里面只有那只黑猫“喵呜”的叫声。
刘三奶坐在她的太师椅上,手里那根柳木拐杖,第一次显得有些无力。她知道,自己这次“输”了。她赢了村民的敬畏,赢了香火和供奉,却输给了太阳底下的真相。她的“神迹”,在冰冷的人性之恶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她不恨揭开真相的林福来和吴老虎,她只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她发现自己穷尽一生所维系的“规矩”和“道”,在赤裸裸的“恶”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她能叫回被“吓”丢的魂,却叫不回一颗被贫穷和怨恨扭曲了的心。
傍晚,林福来和吴老虎一起走在村里。
他们成了新的焦点。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复杂极了。有敬佩,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疏远。
瓦盆村的人情法则是:你可以比我强,可以比我有钱,但你不能比我“聪明”太多,尤其不能揭开大家都不愿面对的盖子。林福来和吴老虎,恰恰就当了那个掀盖子的人。他们把一桩可以被归结于“鬼神”的恐怖事件,硬生生拉回到了“人间”,这让很多人感到不适。
因为鬼神可以敬而远之,但人心,防不胜防。
“福来,你看他们那眼神,”吴老虎有些不爽地低声说,“好像咱们才是怪物一样。”
林福来摇了摇头,他比吴老虎更懂这种眼神背后的含义。“他们不是怕我们,是怕我们让他们看到了自己不想看的东西。”
“什么东西?”
“害怕,”林福来轻声说,“害怕自己身边就藏着刘瘤子,甚至……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可能变成刘瘤子。”
这句话,让吴老虎沉默了。他想起刘瘤子被淘汰出瓦器厂时的不甘,想起他被左向阳的“正规军”抢走生意时的落魄。他忽然发现,刘瘤子的堕落轨迹,清晰得可怕。那不是一瞬间的恶念,而是一步步被生活、被时代、被自己的“差不多”哲学推向的深渊。
最讽刺的是,当晚,瓦器厂的生意电话就来了。一个邻县的经销商,听说瓦盆村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特地打电话来追加了一大批缸的订单。
“现在谁还敢去河里洗澡啊?家家户户都得备个大水缸!吴老板,你这商机抓得准啊!”
吴老虎挂了电话,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看着手里的“大哥大”,竟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烫手。他赢了生意,却是靠着一桩悲剧和一个孩子的死。这种感觉,让他很不是滋味。
而林福来,则去了邬奶奶家。
老太太的院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看见邬奶奶正坐在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在修剪一盆花的枝叶。那只黑猫,依旧趴在她脚边。
“奶奶。”林福来轻声叫道。
邬奶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的小板凳。“坐吧。知道你会来。”
“奶奶,我……”林福来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做得对。”邬奶奶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平静,“太阳底下的鬼,总比藏在心里的鬼好对付。把它揪出来了,村子才能真正安生。”
她放下剪刀,拿起旱烟杆。“可是啊,福来,揪出一个刘瘤子容易,可村里人心里,那些因为穷、因为嫉妒、因为跟不上趟儿生出来的‘瘤子’,你能都揪出来吗?”
林福来沉默了。他不能。
“刘瘤子是走了歪路,可把他逼上那条路的,除了他自己,就没别的东西了吗?”邬奶奶悠悠地问。
这个问题,福来没想过。他想起刘瘤子在厂里格格不入的样子,想起他修不好拖拉机时村民们嘲笑的眼神,想起他收破烂时那卑微佝偻的背影。
他忽然明白,村民们之所以那么急于将刘瘤子塑造成一个天生的恶魔,不仅仅是为了撇清关系,更是为了逃避更深层的拷问:在这场悲剧中,除了凶手,难道就没有别人,需要为此承担点什么吗?
“孩子,”邬奶奶看着他,眼神里有赞许,也有怜悯,“你有一颗追问到底的心,这是好事。但你也要知道,这世上的事,不是找到了凶手,就画上了句号。刘瘤子被抓走了,可他留下的那道疤,会一直在村里人心里。往后啊,邻里之间,怕是得多一道看不见的墙了。”
说完,她不再言语,只是拿起剪刀,继续专注地修剪着她的花。
林福来坐在那里,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将整个瓦盆村染成一片复杂的橘红色。他知道,邬奶奶说的是对的。
刘瘤子这块巨石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它冲垮了人们对“水鬼”的迷信,也冲垮了邻里间最后一层虚伪的信任。从此以后,瓦盆村的夜,或许不再闹鬼,但人心里的鬼,却可能更多了。
太阳底下,再无新鲜事。可太阳底下,也再无一处能藏匿鬼魂。
这或许就是真相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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