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寂静的哨塔

　　斩妖司总部，从未如此喧闹过。

　　“鲲鹏”运输机起降的轰鸣，与工地上震耳欲聋的号子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滚烫的钢铁交响曲。【黑色长城】二期工程的启动，让这座战争堡垒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建设激情。

　　最高指挥中心内部频道，赵瑞那特有的，带着一丝谄媚又无比计较的嗓音正在循环播放。

　　“王秘书，您再跟彭老说说。不是我老赵抠门，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二期工程的预算是个无底洞，现在新调拨的这批高密度能量晶石，纯度只比上一批高了百分之零点三，价格却贵了百分之十五！这不合理！这简直是趁火打劫！”

　　紧张，有序，充满了讨价还价的烟火气。

　　一切都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积蓄着力量。

　　直到一声尖锐的警报，撕裂了这片喧嚣。

　　嘀！嘀！嘀！

　　刺耳的红光，瞬间覆盖了指挥中心的每一个角落。

　　苏晚晴站在巨大的华夏全息地图前，瀑布般的数据流在她的操控下戛然而止。她调出一个独立的窗口，上面一个绿色的光点，正在以一种不祥的频率闪烁，最终彻底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报告司主。”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一如既往的冷静，却让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北境七号哨塔，失联超过三小时。所有通讯渠道中断，生命信号监测系统无应答。”

　　那座哨塔，是整个【黑色长城】北方防线最外围的眼睛，深入极北冰原三百公里。它配备了华夏最顶级的远程预警和独立维生系统，理论上，就算被妖兽围攻，也能支撑七十二小时以上。

　　无声无息地失联，这本身就是最坏的消息。

　　“我去。”

　　秦风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从那场大梦中醒来后，体内超凡境巅峰的气血虽然充盈，却总有一种不真实的空虚感。他迫切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确认自己力量的真实。

　　他拍了拍胸脯，对着主位上的顾凡扯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

　　“司主放心，八成是那帮小子嫌天气冷，把通讯服务器的电缆拔了给火锅供电了。我去踹两脚服务器就好。”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要真有不开眼的妖兽，正好拿来试试我的《紫霄神雷引》，看看充电效率怎么样。”

　　顾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秦风立刻会意，转身一把揽过旁边石磊的肩膀。

　　“大块头，走了，带你兜风去。”

　　石磊面无表情，只是默默跟上了他的脚步。

　　最新式的“雷蝠”高超音速突击机，在十五分钟后抵达了北境七号哨塔的上空。

　　秦风透过舷窗向下俯瞰，那抹习惯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预想中的断壁残垣没有出现。

　　哨塔完好无损。

　　高耸的合金建筑在冰原的映衬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塔顶的能量防御罩，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辉光，证明其能源系统运转正常。

　　没有爆炸，没有爪痕，没有战斗过的迹象。

　　这比哨塔被夷为平地，更让人心底发寒。

　　“这不对劲。”

　　秦风的自语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突击机平稳降落。

　　舱门开启，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秦风和石磊一前一后，走进了哨塔的合金大门。

　　内部灯火通明，应急能源的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绿光。中央空调系统还在工作，将温暖的空气输送到每一个角落。

　　餐厅里，餐盘里的饭菜甚至还冒着一丝微弱的热气。

　　但整个哨塔，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设备运转的嗡嗡声，衬得这份寂静愈发诡异。

　　他们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在主控室的门口，看到了第一个士兵。

　　他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他的配枪，保持着最标准的警戒姿态。

　　但他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脸上所有的水分都消失了，皮肤干瘪地贴在骨头上，布满了深刻的褶皱。

　　那样子，像一个被风干了数十年的橘子皮。

　　秦风上前，伸出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颈动脉。

　　冰冷，僵硬。

　　没有生命体征。

　　他仔细检查了士兵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外伤，作战服完好无损。扫描结果显示，士兵体内没有任何中毒迹象，配枪的弹夹是满的。

　　一切正常。

　　除了他体内的气血，已经空空如也。

　　不是被击散，不是被耗尽，而是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被凭空蒸发了。

　　秦风的手停在半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继续前进。

　　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

　　他们走遍了整个哨塔。

　　五十名驻守士兵，无一幸免。

　　有的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似乎正在安睡。有的坐在操作台前，手指还放在键盘上。有的在武器库里，手里拿着擦拭布，正在保养自己的武器。

　　他们所有人的姿态都无比自然，仿佛时间在某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他们的生命和气血，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抽干。

　　他们变成了一具具栩栩如生，却又枯败腐朽的人形干尸。

　　“这里！”

　　石磊低沉的呼喊，从一间宿舍里传来。

　　秦风立刻冲了过去。

　　石磊正指着一张床的床底。那里，一个士兵蜷缩成一团，身体正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剧烈颤抖。

　　他还活着！

　　秦风一个箭步上前，将他从床底拖了出来。

　　这个士兵的情况比其他人稍好，皮肤虽然也开始干瘪，但至少还有一丝活人的弹性。他的双眼同样空洞，瞳孔放大，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像是在承受着某种极致的恐惧。

　　“撑住！”

　　秦风低喝一声，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伸出右手，掌心雷光闪烁，《紫霄神雷引》催动到极致，一股精纯的雷电气血，就要渡入士兵体内。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股足以击穿钢板的雷电之力，在接触到士兵身体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无声无息。

　　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秦风感觉自己探查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深不见底，能够吞噬一切能量的黑洞。

　　怎么可能？

　　我的雷法，是天地间至刚至阳的力量，怎么会……

　　就在他震惊的瞬间，那个濒死的士兵，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干枯的手指，死死抓住了秦风的作战服。

　　他的喉咙里，挤出意义不明的嘶哑气音，用尽最后的生命，反复念着一个字。

　　“影……影……”

　　随后，他的头猛地一歪，身体彻底瘫软下去。

　　最后一丝生机，断绝了。

　　秦-蓄电池-风，彻底自闭了。

　　北境七号哨塔，再次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秦风呆呆地站着，任由那只干枯的手抓着自己的衣服。

　　那个单调的音节，在空旷的哨塔里，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影？

　　他缓缓抬起手，启动了最高优先级的通讯频道。

　　“报告司主……服务器没坏。”

　　“人……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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