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斩妖司

　　宿舍内的空气，依旧残留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凝重。那张薄薄的黑色卡片，摆在桌子中央，却比一座山还要沉重，压在三个年轻人的心头。

　　这是通往新世界的门票。

　　也是一份足以改变命运的恩情。

　　“凡哥……”赵瑞的鼻头还泛着红，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他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把所有的感激和激动，都咽回了肚子里。

　　秦风拿起那张S 权限卡，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卡面，又缓缓放下。他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只是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无比郑重。

　　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力。

　　石磊则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前，开始整理那身被汗水浸透的作训服，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要将此刻的心情，也一同叠进那方正的军绿色布料里。

　　顾凡看着这三个画风迥异的室友。

　　一个未来的政坛新星，一个雷电系的大少爷，一个肉身猛男。

　　这草台班子，配置还挺齐全。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响起叶云天那段最后的留影。

　　“吾等，即为人间的镇龙石！！！”

　　镇龙石。

　　多么宏伟，多么悲壮。

　　一百二十四万三千六百七十七人，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铸成了这块基石，试图镇压一个时代的国运，支撑一个文明的延续。

　　可他们，还是败了。

　　镇，这个字，太被动了。

　　是防守，是抵御，是画地为牢，等着敌人来攻。

　　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城墙足够高，堡垒足够坚固。

　　可当敌人拥有了能掀翻棋盘的力量，再坚固的堡垒，也只是一座华丽的坟墓。

　　阳城废墟是证明，镇妖司总部是证明，那堆积如山的骸骨，更是血淋淋的证明。

　　被动防守，死路一条。

　　他顾凡，不想再当一块只能被动挨打的石头。

　　他要当一把刀。

　　一把主动出鞘，斩尽一切魑魅魍魉的刀！

　　一股灼热的意念，从融合了【火种】的气血中升腾而起，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不是镇妖。

　　是斩妖！

　　斩尽天下妖！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遏制，疯狂滋长。

　　“从明天开始，我们轮流去聚能室。”顾凡开口，打破了宿舍的宁静，“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三人齐齐看向他。

　　“我们，组建一个队伍吧。”顾凡的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是临时的搭伙，也不是单纯的室友互助。”

　　“而是一个真正的，以在一年后的灾难中活下去，并且反击为目标的战斗小队。”

　　赵瑞立刻挺直了腰板，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秦风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凡，等待着他的下文。

　　石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专注地聆听。

　　“既然是队伍，就要有个名字。”顾凡环视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希望，它叫【斩妖司】。”

　　斩妖司。

　　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宿舍里炸响。

　　“斩……斩妖司？”赵瑞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睛越来越亮，“卧槽！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好猛！比什么屠龙小队，救世主联盟之类的中二名字强太多了！”

　　石磊没有说话，但他默默地攥了一下拳头。

　　斩。

　　这个字，充满了锋锐的杀伐之气，正合他的胃口。

　　只有秦风，他的关注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司”字。

　　“司？这不是古代官署的用法吗？”秦风挑了挑眉，“听起来，你这可不像是个小队的名字，倒像是在建一个部门。野心不小啊，顾凡。”

　　“野心？”顾凡笑了。

　　这他妈哪是野心，这是血淋淋的遗嘱。

　　“这不是野心，是目标。”顾凡迎上秦风探究的视线，“我们不能总是等着怪物从地底钻出来，再想着怎么去对付它们。我们要主动出击，在它们还未形成气候之前，就将威胁彻底斩除。”

　　“镇压，是被动的防守。而斩，是主动的进攻。”

　　“我选择，进攻。”

　　掷地有声。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三个年轻人心中的火焰。

　　在顾凡描绘的那个绝望未来里，他们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举起屠刀的猎人。

　　“好！我同意！”赵瑞第一个举手表态，激动得脸都红了，“斩妖司！就叫斩妖司！凡哥你就是咱们斩妖司的头儿！”

　　石磊也重重地点了下头。

　　“一个名字，一份纲领，都很好。”秦风双手抱胸，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但是，顾凡，一个‘司’，可不是靠四个人就能撑起来的。我们需要人，需要装备，需要情报，需要资源。这些东西，从哪来？”

　　一连串的问题，现实而又尖锐，瞬间将赵瑞那股上头的热血浇熄了不少。

　　是啊，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就四个人，三杆枪，外加一套还不知道能不能练成的功法。

　　这怎么看，都像个笑话。

　　顾凡却很平静。

　　秦风能想到的，他早就想过一万遍了。

　　“所以，我需要一个机会。”顾凡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秦风身上。

　　“一个能把我们的筹码，摆上牌桌的机会。”

　　秦风的身体瞬间坐直，他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收敛得一干二净。

　　“我的筹码，就是我‘死’过一次的经历，是我脑子里关于未来的情报，是这套足以改变人类进化路线的《镇龙》功法。”

　　顾凡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宿舍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我需要把这些东西，告诉一个能听懂，并且有能力做出反应的人。一个真正站在这个国家权力顶层的人。”

　　他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

　　赵瑞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凡。

　　疯了。

　　凡哥一定是疯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随便告诉别人？还是告诉国家高层？

　　这和直接把自己切片送进实验室有什么区别？

　　“秦风。”顾凡没有理会赵瑞的惊恐，他只是盯着秦风，“你的家世，应该能接触到这样的人，对吗？”

　　图穷匕见。

　　秦风的身体彻底绷紧了。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家世背景，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看着顾凡，那张年轻却沉静得可怕的脸。

　　这是一个赌局。

　　顾凡在用自己的命做赌注，同时，也把他秦风，把他秦家，一起拉上了赌桌。

　　如果顾凡说的是真的，那秦家就是从龙之功，是挽救华国的英雄。

　　可如果顾…凡是疯子，或者他在撒谎……

　　那他秦风，就是秦家的罪人。一个把整个家族都拖进深渊的，愚蠢的败家子。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瑞紧张得手心冒汗，大气都不敢喘。

　　石磊也沉默地看着两人，他不懂什么家世背景，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秦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冷意。

　　“就凭那张卡？”

　　“还是凭你那套虚无缥缈的末日故事？”

　　顾凡摇了摇头。

　　“不。”

　　“凭我们是队友。”

　　“凭你不想在一年后，眼睁睁看着你在乎的一切，都化为废墟。”

　　秦风沉默了。

　　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风险，收益，家族的未来，个人的前途……

　　所有的利弊权衡，最终，都定格在顾凡那平静的脸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任？

　　把自己的生死，把世界的未来，都压在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室友身上。

　　这家伙，要么是天字第一号的骗子，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风就是无法把他归于前者。

　　许久。

　　秦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他忽然笑了，那双桃花眼又弯成了熟悉的月牙。

　　“我操。”

　　他骂了一句脏话。

　　“你他妈真是我见过最疯狂的家伙。”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

　　“我只能帮你拨通一个号码。”

　　秦风抬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顾凡。

　　“这个电话，是我爷爷临行前手写给我的，说我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就打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我爷爷在他手底下是老警卫员，现在是军部的。他听你讲十分钟。十分钟后，你是被当成英雄请进中枢，还是被当成疯子关进精神病院，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还有。”

　　秦风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下，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如果你敢骗我，顾凡，我保证，不用等什么末日降临，我秦风会亲手把你埋了。挖个坑，带土的那种。”

　　话音落下。

　　赵瑞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石磊的嘴角，向上提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顾凡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实处。

　　斩妖司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迈出去了。

　　镇妖司的时代，在血与火中落幕。

　　而今天。

　　在这间小小的男生宿舍里。

　　斩妖司的时代，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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