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黑白火种

　　医疗实验室内，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他说，‘系统’……远不止我这一个bUG需要清理！”

　　顾凡最后一句意念传讯，抽干了所有人最后一丝侥幸。

　　指挥中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bUG。系统。清理。

　　这几个从另一个文明纪元传来的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比任何妖兽皇降临都更让人绝望的图景。

　　“操，我算是听明白了。”

　　秦风第一个打破了这片死寂，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设备箱上，自嘲地笑了一声。

　　“咱们就是个盗版系统，人家正版授权的管理员找上门来杀毒了。我们，所有修炼了气血功法的人，全他妈是病毒！”

　　这个比喻粗暴，却直观得让人遍体生寒。

　　赵瑞的身体晃了晃，他怀里的平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但他顾不上了，他冲到秦风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病毒？你说得轻巧！”赵瑞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都在发抖，“那叫清理？那他妈叫删档！你告诉我，怎么跟一个能直接把你从硬盘里删掉的程序打？啊？”

　　秦风没有挣扎，他任由赵瑞抓着，只是撇了撇嘴。

　　“我他妈怎么知道？要不你问问老大，他这个‘原型机’有什么用户体验报告？”

　　“都闭嘴。”

　　一道清冷的女声截断了这场歇斯底里的争吵。

　　苏晚晴站在主控台前，她扶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她强行冷静下来。

　　“消极的猜想和无能的狂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转向医疗舱里的顾凡，又扫了一眼几近崩溃的赵瑞和一脸无所谓的秦风。

　　“答案不在我们身上，在它身上。”

　　她的手指重重点在全息地图上，那个代表【火种】失踪地点的，不断闪烁的红色问号上。

　　“我反对！”赵瑞立刻松开秦风，转向苏晚晴，几乎是在咆哮，“我反对任何形式的主动接触！我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还要主动去送死吗？我的建议是，全员退守【黑色长城】，放弃外面的一切！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不是办法，这是等死。”苏晚晴的回答不带任何情感波动，“一个能无视空间和物理防御的‘删除’指令，你以为一堵墙能挡得住？”

　　她不再理会陷入争执的众人，转身走向另一侧的独立控制台。那里连接着斩妖司总部最深处，那个如今已经空空如也的独立密室。

　　“晚晴，你要干什么？”于刚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追本溯源。”

　　苏晚晴的十指在光幕上飞速舞动，调出一个极其复杂的权限验证界面。

　　“既然顾梵是【火种】用老大的气血为蓝本创造的，那【火种】本身，一定记录了它全部的底层代码。我要把它……彻底解剖开。”

　　“疯了！”秦风从设备箱上跳了起来，“那东西连老大都差点被吸干，你用自己的功法去链接它？你不要命了？”

　　苏晚晴没有回答。

　　她的《万法归流典》，核心就是解析。万法不侵，万法解析。如果连她都无法看透【火种】的本质，那人类就真的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了。

　　她闭上双眼，体内的气血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不再是用于战斗，而是化作亿万条无形的精神触角，顺着线路，探向那个曾经囚禁着并扫描过【火种】的密室。

　　嗡。

　　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剧烈闪烁。

　　主控台上，代表苏晚晴生命体征的曲线开始疯狂跳动，各项指标瞬间飙升到危险的红色阈值。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连接……成功。”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猛地睁开双眼。

　　在她面前的主屏幕上，不再是任何数据或影像。

　　而是一片纯粹的，代表着创造与希望的，柔和的白光。

　　以及，在那片白光的中央，一个贪婪吞噬着一切光线，代表着毁灭与怨恨的，纯黑色的漩涡。

　　【火种】，并非一个整体。

　　它的核心，存在着一道清晰的，无法弥合的裂痕。

　　它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分裂的。

　　“原来……是这样……”

　　苏晚晴喃喃自语，她强忍着精神被撕裂的剧痛，将解析出的信息转化为所有人都能理解的语言。

　　“我将其命名为，【白火种】与【黑火种】。”

　　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

　　“【白火种】，是我们所有功法的来源，是上一个文明留下的智慧结晶，它代表着守护与新生。”

　　“而【黑火种】，是那个文明在毁灭时，所有族人的不甘，愤怒，绝望，怨恨的集合体。它只记得毁灭，它要筛选出最强的生命，用最极端的方式，延续文明的‘资格’。”

　　“它创造了顾梵，那个‘影子’，那个完美的复仇者。”

　　医疗舱内，顾凡静静地听着。

　　苏晚晴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最深处的枷锁。

　　他想起了那个噩梦世界里，在古老祠堂中，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孩子，记住，【火种】记得善，也记得恶……”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真相。

　　一个文明的A面与b面。

　　自己，是被【白火种】选中的，承载着“守护”与“希望”的道路。

　　而顾梵，那个山寨货，则是【黑火种】意志的延伸，他要用“毁灭”与“淘汰”，走出另一条通往新生的血路。

　　这不是简单的正邪之战。

　　这是两条救世之路的对决。

　　是守护全体的“妇人之仁”，与筛选强者的“精英主义”之间的终极碰撞。

　　这个真相，没有让顾凡感到轻松，反而让他背负上了一座比整个世界更沉重的山。

　　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英雄。

　　他是这场文明冲突的中心奇点。

　　他的每一次选择，都可能决定人类最终的走向。

　　就在这时。

　　“嘀！嘀！嘀！”

　　刺耳的最高优先级警报，突然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怎么回事？北境又出事了？”于刚第一个反应过来。

　　“不！”苏晚晴猛地切过通讯频道，她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比解析【火种】时更凝重的神情。

　　一张巨大的华夏地图，出现在主屏幕上。

　　但上面亮起红色警报的，不是北境的任何一座哨塔。

　　而是腹地。

　　“报告！华中第一钢铁集团，三号高炉无故熄火，能源供应系统全面瘫痪！”

　　“报告！东南沿海，阳城核电站反应堆出现未知故障，已启动紧急停堆程序！”

　　“报告！西部能源枢纽，所有输电网络出现大规模短路！”

　　一个又一个的噩耗，从全国各地传来。

　　苏晚晴立刻将所有出问题的地点在地图上标记出来。

　　那些猩红色的光点，从沿海到内陆，从工业区到能源中心，连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正在不断扩散的巨大阴影。

　　如同正在侵蚀健康肌体的，一块巨大的癌。

　　秦风看着那片不断扩大的红色，倒吸一口凉气。

　　“他妈的……那个山寨货，他不跟我们打正面。”

　　“他在拆我们的家！”

　　一场看不见硝烟，却更加致命的战争，已经全面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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