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入局

　　宿舍里，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秦风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下，但他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抽空了灵魂的恍惚。

　　赵瑞瘫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活脱脱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石磊是唯一站着的，但他紧紧抓着桌沿，手臂上的肌肉块块坟起，泄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顾凡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自然，和宿舍里另外三人的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风，纸和笔，越多越好。”

　　秦风一个激灵，总算回过神来。

　　他没有多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拉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翻出了一整沓崭新的A4纸和几支笔，动作间带着一丝慌乱。

　　“要做什么？”石磊闷声发问，他松开桌沿，走到了顾凡身边。

　　“写说明书。”顾凡接过纸笔，抽出一张铺在桌上，“一份给那些大人物的说明书。”

　　他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赵瑞。

　　“赵瑞，你来写。”

　　“我？”赵瑞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写字丑。”顾凡的理由简单粗暴。

　　他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两个龙飞凤舞，但确实谈不上美观的大字。

　　【镇龙】

　　写完，他把笔递给赵瑞。

　　“我念，你记。一个字都不能错。”

　　赵瑞看着那支笔，又看了看顾凡，他想拒绝，他感觉自己现在连笔都握不稳。

　　可他不敢。

　　他颤抖着手接过了笔，坐在了顾凡的对面。

　　秦风和石磊立刻围了过来，一左一右，像两尊护法。

　　“第一部分，《镇龙》总纲。”顾凡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凝神静气，意守丹田。感天地之一息，化体内之烘炉……”

　　赵瑞的笔尖落在纸上，开始记录。

　　他的手抖得厉害，第一个字就划出了一道难看的墨痕。

　　他停下来，懊恼地抬头。

　　“别停，继续。”顾凡没有看他，只是在脑中组织着语言。

　　赵瑞只好咬着牙，继续往下写。

　　宿舍里，只剩下顾凡平稳的念诵声和赵瑞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秦风和石磊屏住呼吸，看着一个个陌生的，却又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文字，在赵瑞的笔下成型。

　　从第一式“烘炉桩”到第九式“龙抬头”，顾凡将《新兵气血导引法》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这是他抛出去的第一个，也是最基础的诱饵。

　　一套足以让普通人踏入武道门槛的完整功法。

　　写完最后一字，赵瑞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这就完了？”秦风忍不住问。

　　“这只是开胃菜。”顾凡拿过那几张写满字的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放到一边。

　　他又铺开一张新的白纸。

　　“接下来，是境界部分。”

　　境界？

　　三个人都愣住了。

　　“标题，《武道修行境界浅析》。”顾凡敲了敲桌面。

　　赵瑞只好再次提笔。

　　“第一境，准武者境。气血之力能够覆盖全身，形成一层基础的防护。奔跑速度、跳跃能力、抗击打能力都会得到全面提升。准武者的气血在五到九之间。”

　　“第二境，蜕凡境。脱离凡人认知范畴，气血外发，寿命延长至一百五十岁。此境界共分九重，以气血值为衡量标准，气血值气血由十点到九十九点之间。”

　　赵瑞的笔尖一顿。

　　秦风和石磊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气血值？

　　一个全新的，量化的标准。

　　“第三境，超凡境。超脱凡俗，为武者中坚。寿命延长至二百岁。气血值一百至九百九十九点。九百九十九点，为超凡境巅峰。”

　　轰。

　　如果说刚才还是震惊，现在就是颠覆。

　　一个清晰的，拥有明确等级划分和具体数据的全新力量体系，就这么被顾凡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什么功法，这是在制定规则！

　　“等一下！”秦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你说的这些……气血值，要怎么测？”

　　“启明中心，综合评估室。把检测能量波动的仪器，参数调整一下，对准人体的心脏和丹田位置，就能得到一个基础数值。据我估算，1点气血约等于100公斤拳力。”顾凡立刻回答。

　　他早就想好了所有问题。

　　“这套体系，不是我创造的，我只是一个搬运工。它本身就存在，只是你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秦风不说话了。

　　他想起了顾凡那S 的潜力和超越九层的实力评定。

　　或许，启明中心那些最顶尖的仪器，早就无意中窥见了这个新世界的冰山一角。

　　只是没人能读懂那些数据代表着什么。

　　直到今天。

　　“继续。”顾凡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超凡境之上，是什么？”石磊追问，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超凡之上……”顾凡停顿了一下。

　　他本来只想写到超凡境，这足以引起上面的重视。

　　但看着三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他改了主意。

　　要下猛药，就下到底。

　　“第三境，裂地境。气血化罡，一拳可裂地，是故称为裂地境。气血在一千点到九千九百九十九点之间。”

　　咕咚。

　　赵瑞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他的手抖得几乎无法写字。

　　拳裂大地！

　　这已经不是武功，这是神话！

　　“够了。”顾凡拿过赵瑞笔下的纸，将这两份材料整理好。

　　一份是具体可行的《镇龙》功法。

　　一份是描绘了宏大未来的《武道境界浅析》。

　　有鱼饵，也有鱼钩。

　　就看那条大鱼，敢不敢咬了。

　　他将写着《镇龙》的那纸条推到三人面前。

　　“这是给你们的。”

　　“现在，立刻，去启明中心。”顾凡看着手表，“你们应该还有三个小时的A级聚能室使用时间，别浪费。”

　　“现在去？”赵瑞有些犹豫，“这么晚了……”

　　“2023年9月2号。”顾凡打断他，“距离我说的那个日子，又近了一天。”

　　赵瑞的脸瞬间白了。

　　秦风二话不说，一把抓过那份《镇龙》功法。

　　“走！”他低喝一声，拉起还在发愣的赵瑞。

　　石磊也对着顾凡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宿舍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喧闹的宿舍，瞬间只剩下顾凡一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

　　他在等军部的人。

　　也在等他的室友们，即将迎来的“惊喜”。

　　A级聚能室里的灵气，对他这个蜕凡境六层来说，是杯水车薪。

　　但对于第一次接触真正修炼法门的秦风三人而言。

　　那无异于把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直接扔进了堆满山珍海味的宫殿。

　　希望他们不要被撑爆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半小时后。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不急不缓，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

　　来了。

　　顾凡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宿舍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青年，肩上扛着尉官的军衔。

　　他面容普通，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但站姿笔挺，身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铁血气息。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顾凡，然后递过来一个密封的黑色文件袋。

　　这是让他把材料放进去。

　　顾凡也没有说话。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那份写着《武道境界浅析》的材料，和《镇龙》装进了文件袋，封好。

　　然后，他将文件袋递还给青年。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有眼神的碰撞。

　　青年接过文件袋，对着顾凡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随后，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凡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炸弹，已经送出去了。

　　接下来，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将引爆一场席卷整个国家高层的超级地震。

　　而他自己，这个引爆者，是会被这股力量推上浪潮之巅，还是被碾得粉身碎骨，全看那份材料的成色，以及……那些大人物的魄力了。

　　他走到窗边，看向启明中心的方向。

　　夜色深沉。

　　但顾凡仿佛能看到，在那栋建筑的地底深处，有三簇火焰，正在被悄然点燃。

　　斩妖司的最初火种，今夜，入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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