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剑冢碎片引争端

　　江烬抬手就是一剑。

　　青铜门缝里伸出的那只手撞上剑刃，咔的一声碎成粉末，簌簌落下。没有血，也没有声音，只有一地灰白的石屑。

　　他盯着那堆碎渣，呼吸一点都没乱。

　　“是机关。”他说，“别碰。”

　　欧阳雪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左手紧紧按着右肩。那里还有黑气，但已经不再蔓延了。她没说话，只是把剑握得更紧了些。

　　古月儿低头看着自己的玉牌。裂痕从中间一直延伸到边缘，像一张蜘蛛网。她默默把玉牌塞进袖子里，抬头看向通道深处。

　　里面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江烬迈步走了进去。

　　脚刚落地，地面就轻轻震了一下。岩壁上的纹路泛起一丝微弱的红光，一闪就没了。

　　“走慢点。”他说，“这地方会动。”

　　三个人贴着墙往前走。江烬走在最前面，掌心里那个“古”字还在发烫。他用手指按了按，热度不但没减，反而顺着胳膊往上爬。

　　他闭了下眼，继续往前走。

　　每一步都踩得很轻，落在碎石上几乎没声音。

　　欧阳雪用剑尖点地，一寸一寸试探着前进。她的剑心通明还没散，能感觉到哪块石头不稳。突然，她停下脚步，剑尖指向左前方三步远的位置。

　　“那里不能踩。”她说。

　　江烬绕开。刚走两步，那块地就塌了下去，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风从底下吹上来，带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古月儿闭上眼睛，眉头微微皱起。再睁开时，她指向右边：“那边有灵气流动，虽然很弱，但方向是通的。”

　　江烬点点头，带着大家转向。

　　越往里走，空气就越冷。呼出的气变成白雾，刚冒出来就被风吹散了。通道开始变宽，头顶的高度也在慢慢升高。

　　突然，江烬停了下来。

　　前面的墙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的空间。

　　地上插满了断剑。

　　全都是断的。有的只剩半截，有的连剑柄都碎了。密密麻麻地立着，像一片枯死的树林。风从缝隙间穿过，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这是……”欧阳雪刚开口，声音就被吞掉了。

　　那些断剑忽然一起震动起来。

　　嗡——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撞进脑子里的震荡。江烬眼前一黑，差点跪倒。他咬破嘴唇，血腥味冲上来，才勉强站稳。

　　欧阳雪单膝跪地，用手撑住剑身。她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冷汗。

　　古月儿抱着头后退一步，靠在墙上。

　　“别看！”江烬大喊一声，一把拽住欧阳雪的手臂把她拉回来，另一只手抓住古月儿的手腕，“捂住耳朵！”

　　两人反应过来，立刻照做。

　　江烬背对着那片断剑群，火焰从掌心窜出，在三人周围形成一圈火墙。火光跳动，暂时挡住了那股嗡鸣。

　　“这些剑……在叫。”欧阳雪喘着气说。

　　“不是叫。”江烬盯着那片废墟，“是在认人。”

　　他感觉到掌心的“古”字在跳。不是热，而是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往外撞。

　　他低头看去。

　　火墙外面，有几把断剑缓缓离地升起，剑尖直指他们。

　　“它们想让我们过去。”古月儿说，声音有点发抖，“但我不能去。”

　　江烬转头看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头，“可我一靠近，脑子里就有个声音在喊‘停下’。”

　　江烬没再问。他看向欧阳雪。

　　她正盯着那片剑林，眼神变了。不再是警惕，而是……一种渴望。

　　“你想过去？”他问。

　　欧阳雪回过神来，摇头：“不能去。剑心通明告诉我，那是陷阱。”

　　江烬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那个“古”字越来越烫，几乎要烧起来。

　　他忽然明白了。

　　“它们不是要我们过去。”他说，“是要我过去。”

　　话音刚落，火墙猛地一颤。

　　所有断剑齐刷刷转向，剑尖全部对准江烬。

　　嗡鸣声再次袭来，比刚才强了十倍。

　　江烬咬紧牙关，往前走了一步。

　　火墙熄灭了。

　　第二步。

　　他的腿开始发抖。

　　第三步。

　　识海炸开。无数画面闪过：火焰、巨塔、崩塌的山峰、一面破碎的镜子……全都一闪而过，抓不住。

　　但他没有停下。

　　第四步。

　　地面开始震动。

　　第五步。

　　一把断剑飞起，直冲他面门。他在最后一刻偏头，剑擦着脸颊飞过，划出一道血线。

　　他还是没停。

　　第六步。

　　所有断剑离地而起，悬在空中，围着他们旋转。嗡鸣变成了尖啸。

　　江烬走到中心。

　　脚下土地变得柔软，像是踩在泥里。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

　　那个“古”字红得发亮。

　　刹那间，所有火属性的断剑剧烈震颤，剑身崩裂，化作赤色光点，汇成一道流光，从天而降。

　　光落在他手上。

　　是一块碎片。

　　三角形，边缘不规则，表面布满裂痕。但它一碰到江烬的皮肤，就直接融了进去，嵌进掌心。

　　剧痛传来。

　　江烬闷哼一声，膝盖一弯，差点跪倒。

　　但他撑住了。

　　碎片进去之后，嗡鸣声停了。

　　所有断剑落下，重新插回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他掌心还留着一道红痕，正慢慢消失。

　　“你拿到了什么？”欧阳雪走过来，声音很轻。

　　江烬没回答。

　　他感觉体内有什么醒了。不是焚天诀，而是更深的东西。就像埋在地底的火种，终于被点燃了。

　　他抬头看向四周。

　　这片废墟，叫剑冢。

　　他知道这个名字。

　　可他没说出来。

　　古月儿站在外围，脸色变了。

　　“你不该拿它。”她说。

　　江烬看着她：“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知道它不该出现。”她声音有些发紧，“古家祖训里提过，焚天镜碎片一旦现世，必引杀劫。”

　　江烬低头看掌心。

　　红痕已经没了。但那块碎片，就在皮肉下面，和他连在一起。

　　“现在呢？”他问。

　　“现在已经晚了。”她说。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

　　咔嚓一声，剑冢中央裂开一道口子。裂缝迅速扩大，像蜘蛛网一样向四周蔓延。

　　江烬一把抓住欧阳雪的手腕：“跑！”

　　三人转身就冲。

　　可脚下的地塌了。

　　整片地面往下陷。

　　江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片断剑林正在下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空气中残留着一丝火光，转瞬即灭。

　　他紧紧攥着右手。

　　碎片贴着胸口，还能感觉到一点温热。

　　下坠。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欧阳雪的剑脱手飞出，消失在下方。

　　古月儿伸手想抓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江烬咬牙，护住头脸。

　　风在耳边呼啸。

　　他们一直在掉。

　　不知道有多深。

　　也不知道会落到哪里。

　　他的意识还清醒。

　　只有一个念头。

　　这块碎片，不是结束。

　　而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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