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千年寒潭悟道

　　江烬的手撑在断桥边上，石头冷得刺骨。他右臂上的红纹突然一跳，顺着肩膀往上窜，他赶紧把冰玉佩贴了上去。一股寒意冲进血管，体内的热流被压下去，肌肉抽了几下，慢慢安静下来。

　　他站直身子，左脚先踏上断裂的桥面，右脚跟上。桥轻轻晃了一下，几块碎石滚下深沟，消失不见。北边吹来的风带着雪的气息，冷冷地刮在脸上。

　　他一步一步走到对岸，脚踩进厚厚的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前面是一条陡峭的山路，越往上走，空气就越冷。树干上结着冰，地面滑得很，每一步都得小心。

　　走了大约三里路，他看到了一道悬崖。崖底有一片漆黑的水面，雾气缭绕——那就是传说中的千年寒潭。

　　他停下来喘口气，左手紧紧攥着玉佩。体内的火元又开始躁动，皮肤下的红纹缓缓爬动。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沿着崖壁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有一次脚下一滑，膝盖狠狠磕在石头上，但他没停，继续往下。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站在了潭边。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像一面黑色的镜子。寒气扑面而来，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了白霜。

　　他脱下外袍，随手扔在一旁。背后的焚天镜用布条绑得紧紧的。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步走进潭水。

　　水刚没过脚踝，刺骨的冷就钻进了骨头。小腿猛地绷紧，几乎动不了。他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

　　水到膝盖时，双腿已经麻木。胸口发闷，肺里像是塞满了冰块。他强迫自己放慢呼吸，不运功抵抗，任由寒气往身体里钻。

　　水到腰间，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他伸手摸了摸左臂，皮肤已经发紫，指尖苍白。

　　但他还是继续向前。

　　水没过胸口时，寒意像针一样扎进五脏六腑。心跳变得极慢，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得让人难受。他死死守住丹田，不让焚天诀自动运转。

　　终于，他走到了潭心。水淹到脖子，再往前一步，整个人沉了下去。

　　黑暗瞬间包围了他。

　　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耳朵疼得厉害。四肢完全冻僵，动也动不了。意识仿佛也被冻住了，一点点往下沉。

　　就在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右手。掌心那道逆旋回路的印记正对着潭底。

　　同时，他在心里默念一段残缺的口诀。

　　指尖忽然微微发烫。

　　下一秒，潭底的石壁突然亮起赤金色的光芒。

　　一个“焚”字浮现在岩石上，由熔岩般的光流组成，笔画扭曲，像火焰在流动。这个字一出现，整个寒潭剧烈震动起来。

　　江烬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那个字。

　　当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体内血脉轰然炸开。

　　右臂的皮肤裂开细小的纹路，赤色鳞片迅速浮现，又转眼化作流动的火焰纹路。那些纹路顺着肩膀蔓延，爬上脖颈，席卷全身。

　　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

　　他张嘴想喊，却只能吐出一串气泡。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变成了金色。

　　当火焰纹路烧到心脏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和某个遥远的东西同步了。一下，一下，像是远古的鼓声在耳边响起。

　　潭水开始沸腾。

　　虽然外面是极寒，但他的体温急剧升高。周围的水被蒸出一层层白雾，不断翻滚上升。

　　石壁上的文字越来越多，一行接一行，《焚天心经》第一重的完整篇章浮现出来。每一个字都蕴含巨大的信息量，直接冲进他的脑海。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被动接受。

　　“观火……不是控火……”

　　“火自心生，息由脉行……”

　　“焚天非灭世，而是归源……”

　　大量文字涌入识海，神识像是要裂开。太阳穴突突地跳，鼻腔渗出血丝，在水中慢慢散开。

　　与此同时，火焰纹路过载燃烧，皮肤开始焦黑、剥落。鲜血从裂缝中渗出，又被高温蒸发。

　　生命气息飞快流失。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不能再硬扛了。

　　他不再抵抗那些涌入的信息，而是将意识沉入血脉深处。

　　在体内最深处，他看见一团金色的火焰在跳动——那是太古焚天之力的源头。它不再狂暴，而是有节奏地明灭，像在呼吸。

　　他没有试图压制它，也没有引导它。

　　只是静静地看着。

　　感受它的律动。

　　一呼——火焰收缩。

　　一吸——火焰膨胀。

　　他跟着这个节奏，调整自己的呼吸，哪怕身体还在水下。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火焰纹路不再灼伤皮肤，反而变得温和。焦黑的部分停止扩散，流血也慢慢减少。

　　寒潭的水温开始上升。

　　一圈热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冰层咔咔作响，接连破裂。水柱从潭面隆起，越来越高。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十丈高的水柱冲天而起，炸开漫天水花。

　　江烬破水而出，身体短暂地悬浮在空中。

　　他睁开眼，金焰在瞳孔中一闪而过。

　　右臂的火焰纹路缓缓退回皮肤之下，赤鳞消失，只留下淡淡的金色痕迹。体温恢复正常，寒气再也侵不进来。

　　他落回水面，双脚踩在水上，竟没有下沉。

　　整个寒潭的水量少了一半。剩下的水冒着滚滚白雾，在天光下泛着灰蒙蒙的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印记还在，颜色更深了。指尖能感觉到一丝细微的脉动，好像体内多了一条新的通道。

　　他抬手，掌心朝上。

　　一缕火苗从指尖冒出，安静地燃烧，却不伤皮肤。

　　他轻轻一抖手，火苗熄灭。

　　他转身，走向潭边。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但他步伐稳健。每一步落下，脚下的水汽都被蒸干。

　　他在一块巨石前停下，盘膝坐下。

　　焚天镜从背后取下，放在腿上。解开布条，露出布满裂痕的镜面。

　　他盯着镜子，一句话也没说。

　　远处山风吹过崖顶，卷起残雪。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镜面的裂缝。

　　指腹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

　　有什么东西，在镜子里，轻轻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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